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6;窄,个别嘴巴讨嫌,给老师您惹这麻烦——您放心,以后我一定多管教他们。”
“辛苦你了。”
“我毕竟是团里大师兄,这也是我分内事情。那您调整一会,耽搁这么长时间,用不了多久就该开戏了。”
“嗯。”
唐亦还是毓亦那会,就对昆曲不感兴趣。
虽然观音的扮相身段极美,水袖一抛眼一,总是勾魂似的,但那些昆曲演员的清婉唱腔他听来咿咿呀呀的,词本雅工,许多听不懂,叫人没个耐性。
后来林青鸦走了,他倒是开始听,不过每回也只背景音——台上曲笛琵琶一响,演员云步来去,他总能梦与现实的模糊边界处,恍惚瞧见林青鸦的影。
以“听”了七年,至今还是个昆剧白丁。
但这不妨碍他赏美。
身为成汤副总,是这块地皮生杀大权的掌握者,剧团里对唐亦自然是千般顺从。
剧场里票早就售空了,简听涛让人把剧场旁边的夹开了一线,里面布置好桌椅,“单间专座”的待遇,供唐亦折腾。
哦,生怕这位听不懂,还配了个“翻译”:安生。
安生来前就听其他师兄们提过唐亦外面的赫赫凶名,吓得不轻,惨白着一张脸进来的。
石头似的僵了好一会后,他却发现这人和他想象里不太一样。
安生偷偷看过去。
椅子里那张面孔实漂亮得很,虽然有点懒洋洋的。一头微卷的黑发也不修边幅,绺不羁地勾他额角。
且那人肤色很白,是少见的发冷的那白皮,与相对的大概是那人的眼睛,濯了水似的,黑湿,明明一样懒散漫不经心的,可是目光从台上瞥过,看着那道翩跹身影时,总叫人觉着深情。
等一折《游园》唱完,丫鬟春香退去幕后。
台上只剩一张大座桌,穿着酡颜底子百蝶刺绣对襟褙子的杜丽娘坐桌后,念过句缱绻韵白。
紧续的这一阙曲牌是《山坡羊》,杜丽娘的独角戏,就一桌一椅一人,讲深闺恨嫁的大姐的幽幽怨怨,春情难遣。
台上曼妙身段轻挪慢撵,绕着铺了兰花刺绣桌围椅帔的大座桌翩跹辗转,水袖抛叠,染了浅粉的眼尾一一落,颦笑幽怨都美得勾人。
剧场里不少戏迷看得直了眼。场边夹内,安生却发现椅子里那人的情绪好像不太一样。
背影有点僵,还有点,阴沉?
安生不确定是不是错觉。
直到《山坡羊》曲牌尾,杜丽娘唱罢,春困懒颜。她眼尾慢慢垂了,缓抬一点,羞赧慵懒里复低眉眼,两只纤手隔着水袖轻慢揉着,身影袅袅委下,托腮懒睡去。
最后那一眼,风情里旖旎万,叫人酥骨。
别的看客到这能忍住拍案叫绝就算有定力的了,连安生这个不知道看过多少版《牡丹亭》的旦角都看得沉溺其中,魂快被勾进那满园春色里。
结果耳边突然一声脆响,给他生生惊回来。
安生慌忙看过去——
可怜他们剧团原本就财力微薄,现一套茶碗差一点点就夭折某人手里。
那双阴郁得能拧出水的眸子里此刻还深镌着另一被勾被凶狠抑下的情绪,唐亦颧骨咬得紧绷,眉眼凌厉得刀刃似的。
他停了好秒,声线低哑:“她唱的这段是什么?”
安生不敢得罪他,低着头有有答:“《牡丹亭》里《惊梦》那一折的第一阙曲牌,叫《山坡羊》。”
“是讲什么。”
“深闺姐杜丽娘偷偷出来,游园伤情,做春梦前的一段抒情。”
“——”
夹内一瞬死寂。
仿佛这片空间里有一根无形的弦突然绷紧,另一头挂着万钧力;这根弦要是断了,那就是泰山顷刻崩于前的大灾难。
安生吓得气都不敢喘。
可他屏息秒,却等到那人突然哑声笑来,尽管那笑里咬牙切齿的:“春梦啊,难怪。”
难怪叫他恨不得撕了台下那些人的眼,再冲上台去把人掳进怀里遮好、打横抱走,最好回去就关进个黑屋子里一眼都不让外人再瞧见。
“……?”
安生惶然茫然。
《牡丹亭》里一场唱了百年的春梦,哪里得罪这人了?就算他生气,也该去找汤显祖啊。
可惜汤显祖不。
安生。
以疯子的矛头转向他,那双漆黑眸子里这次濯的大概是冰水,一个眼都凉的透骨:“她春梦梦见的是谁?”
安生挤出僵硬的笑:“台、台上被睡梦引上来的那个。”
唐亦回眸。
他视线里,台上有个红衣服的花脸老头,显然就是安生口中的睡梦。跟他手里一张“日”一张“月”的牌子勾引下,一个扶着根柳枝的书生模样的人缓缓走上来。
安生心翼翼地解释:“男为阳女为阴,以月引男,日引女,睡梦就把杜丽娘和柳梦梅梦里引到这一处来了。”
“引来做什么?”唐亦眼沉。
“做,做……”
百年《牡丹亭》,没有对这折戏不熟的闺旦,但安生毕竟年纪脸皮薄,台上唱归台上唱,台下叫他说,他就怎么也不好意思说了。
倒也不用他说。
昆曲词本文雅,字眼常叫人难懂,但这会那生眉来眼去的,伸手去牵杜丽娘的手腕,嘴里念的不是一般通俗直白——
[这芍药栏前,紧靠着湖山石边。]
[你把领扣松,衣带宽,袖梢揾着牙苫也,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注)
“咔嚓。”
可怜那套茶碗,到底没能唐亦手底下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