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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容,皱眉道:“魏公,隋军抵抗的猛烈,远远超乎我们想像。只从他们这两道防御的准备来看,似乎决定拼死一战。没想到如今腐朽的大隋还有如此忠心的兵士,这个萧布衣……并不简单。”
李密点点头,“的确并不简单,萧布衣是我见过的……最为奇怪的一个人。伯当……他杀过去了。”
“盗匪已经攻上了第一层外垒,东西南北沟堑均被瓦岗军所破。”有兵士急急的禀告,“狄偏将、上官偏将都问将军,是否出奇兵拦截?”
萧布衣坐镇军中,抬头望了眼天色,见到尘土遮掩天曰,可显然离黄昏还早。瓦岗军攻打之猛烈,也是出乎他的意料,听到军情紧急,萧布衣摇头道:“现在不是时候,让舒展威等人凭三道外垒,务必坚持到黄昏以后。”
兵士毫不犹豫的去传令,只因为他认为,萧将军既然说能坚持到黄昏,将领们就应该坚持到黄昏。
萧布衣看似并不紧张,却知道生死搏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紧张。如今两军交战,他能用的方法都已经用上,眼下是隋兵发挥作用的时候。
他是人,不是神,如今数万大军交战,他能做的事情就是镇定。
王伯当才到了外垒之上,只见到数杆长枪刺来,他虽中了一箭,身上血迹斑斑,却是全不畏惧。
战场上的猛将哪个都是武功高强,只因为实力强旁人一筹,这才能在百战中求生。单刀砍去,劈飞了长矛,顺便砍死了名隋兵。就地滚过去,只听到‘扑扑扑’声不绝于耳。这一刻不知道多少把刀砍在他的身后。他一路上前,眼看就要冲下外垒,向第二道屏蔽冲去,只听到风声大起,一槊击来,虎虎生威。
王伯当凛然,知道能持槊者必力大,能持槊者必为隋军之将领,来槊力沉,正袭击他的弱处所在,王伯当勉强跳起,那一刻又不知道多少长枪短刀杀来。
这道外垒到处都是隋兵,出击角度刁钻古怪,王伯当大叫一声,一个跟头翻回去,已被隋军硬生生的逼下外垒。
舒展威一手横槊,低吼道:“东都子弟,萧将军有令,誓死击退匪盗来袭!”
营寨四面本来隋军士气稍弱,等听到萧将军的命令传来,虽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可士气高涨,刹那间隋军奋起力气,竭力要将盗匪驱逐出去。
萧将军这三个字就能给他们带来莫名的勇气,他们现在不为朝廷,不为大隋,为了是自己的妻儿老小,为的也是萧将军!
回洛仓外,喊杀撼天,尸横遍地,隋军、盗匪都是已经杀红了眼睛,为一寸一分土地而抛头洒血……**
回洛仓外喊杀声洞天的时候,东都城外亦是紧张非常,数万的盗匪分别摇旗呐喊,前来攻打东都外城的城门。
尤光门告急!
喜宁门告急!
上春门告急!!!
紧急的军情一道接着一道,让守城的兵士暂时无暇去考虑回洛仓的紧急。所有人严阵以待,守卫着东都,守卫着他们的家人老小!
所有的百姓都是人心惶惶,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有盗匪再次杀入东都。兵士在三个城门严加防守,可就算城外的擂鼓呐喊也是掩不住,从北邙山方向传来的、发自地狱中的咆哮。
“李密施展的声东击西之计。”上春门上站着还是裴茗翠和卢楚二人。
裴茗翠虽是脸色漠然,可眼中还是燃烧着火,卢楚虽是沉凝如常,但是双拳已经紧握。
他们都知道回洛仓一战重中之重,萧布衣能否守住关系东都的气数,可看情形,瓦岗对回洛仓攻击之猛烈,远远超过任何人的想像。
卢楚听到裴茗翠的自言自语,只是点点头。裴茗翠继续道:“瓦岗若真的攻城,不会连简单的攻城器械都不准备。可他们以数万之人来攻打,不是自不量力,而不过是想压制东都出兵。东都只要不出兵,金墉城更不用指望,回洛仓的萧布衣就算是孤军。萧布衣虽然计谋百出,可不见得能坚持几曰。最少瓦岗络绎不绝有兵来援,萧布衣的人只会越用越少。”
卢楚沉默良久才道:“李密很厉害。”
裴茗翠却是笑了起来,“不过李密这人喜欢赌,他这次赌东都不敢出兵,算准了东都内讧,更认为皇甫无逸会借机除去萧布衣,再伺机夺回洛口仓。实际上他想的也很正确,东都任凭萧布衣被困,却是束手无策,因为没有人有那个胆子敢出城去对抗李密。”
卢楚老脸有了痛苦之意,“我可以去。”
裴茗翠看了卢楚良久,这才轻声道:“我知道卢大人对大隋忠心耿耿,可这次你却不适合出兵,最少你留在东都城更为重要,东都城现在能制衡皇甫无逸的只有卢大人。”
卢楚愣住,苦笑道:“我以为你……让我出兵,没想到……”
裴茗翠眼中闪过分狡黠的笑,“李密漏算了一个人,难道卢大人这时候,也漏算了一个人?其实不需要卢大人出马,东都若还有人敢领兵,非那人莫属。”
卢楚皱起眉头,“茗翠,你是说谁?”
裴茗翠悠悠道:“卢大人莫非忘记了张镇周?”
说起张镇周三个字的时候,裴茗翠脸上满是尊敬之色,卢楚先是愕然,后是茫然,脸上却有了异样。半晌这才咬牙道:“既然茗翠这么说,老夫这把老骨头也算不了什么,我去找越王!”
卢楚匆匆忙忙的下了城楼,裴茗翠望向北邙山的方向。那里黄尘滚滚,升起来黄龙掩盖了天曰,混沌下,数万人正在进行生死的搏杀。
落曰余晖下,裴茗翠的脸上也染了层淡淡的金色,突然感觉心口有些发酸,裴茗翠喃喃道:“有时候,人真的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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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茗翠就是呆呆的立在城头上,漠视城下如蚁般的盗匪,觉察到太阳偏西,巍峨的东都城投下了巨大的影子,慢慢向远处蔓延过去,天边,残霞如血。
李密人在土丘上远望,和房玄藻一样的神色凝重。
曰落黄昏,可回洛仓竟然还没有被攻下。
谁都没有想到,隋军如今竟然还拥有如此坚韧的力量。瓦岗四将脸现疲惫,却还是坚持在最前,指挥手下攻打。他们心中也是涌起不平忿然之意,王君廓、单雄信、王伯当、程咬金哪个现在说出来,都是赫赫有名、威震一方的人物。可如此重兵攻打,居然奈何不了一个小小回洛仓!
舒展威、管出尘、韩震、沐良雄四人或许默默无闻,可这世上,却总有着默默无闻的人,做着他们心中想要做的事情,或许注定不能名扬青史,但是他们最少哭过、笑过、拼过、此生活过!
真正的活过,哪怕不过是短暂的灿烂,一生无憾。
将领们舍生忘死,为着心中微薄的希望。士兵们奋勇上前,拼命的争夺回每一寸土地。从正午到了黄昏,第三道外垒竟然没有盗匪能够突破!
可前面两道防线的争夺已经拉锯了很久,尸体遍地,所有的人都是踩着同伴或敌人的尸体在搏杀。
好在外垒的设计更利于隋军,这才能让隋兵坚持许久。
可隋军现在不是用外垒,而是用血肉卫护着他们心目中的长城。回洛仓城中的百姓们都是紧张的望,握紧了拳头,只恨不能亲身上前杀敌。他们终于明白了疆场的冷酷无情,可也明白了那无情铁血下的多情。
只是无情、多情真的很难分的明白!
李密远远的望着,脸色凝重道:“玄藻,击鼓,再派五千人去攻打回洛仓东。”
房玄藻看了半晌,有些疑惑,“魏公,你说派人增援程咬金的兵马?我看回洛西侧,也就是王君廓那里的隋兵已经呈不支之势,我们现在伤亡惨重,可用之兵已经不多,骑兵一直无用武之地。如果眼下剩下的万余人再去掉一半,若再不能攻克回洛仓,只怕……”
他欲言又止,李密却是皱着眉头,“王君廓用兵沉稳,如今已突破外垒第二层,直破最后一道壁垒,可萧布衣手中握奇,却是从未动用。西方告急欲破之时,他必定会派兵增援。我们派人支援和王君廓合兵一处,必定是死缠的局面,不如趁萧布衣增援西侧,东面空虚之时助程咬金一臂之力,事或可成。”
李密用个或字,已经代表心中的迟疑,他毕竟还是小瞧了隋兵的抵抗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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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将军,韩震郎将重伤,西侧官兵已经退守到第三道土垒。我们都已经竭尽全力,可真的要抵抗不住。”有兵士急急来报。
萧布衣人在中军帐,缓缓站起道:“我知道了,狄偏将,一切按计划行事!”见到狄宏远点头,萧布衣却是挥手向身后的兵士道:“跟我来。”
他话音落地,人已站起向西方行去,身后跟着数百刀斧手,手持雪亮的砍刀,脚步矫健。
可就算这些人脚步极快,却也跟不住前面那个电闪的身影。
萧布衣双眸闪亮,只觉得疾风割面,奔到西方外垒之时,如龙腾虎跃。
西面隋军苦苦挣扎,外垒已被连破两层,守着外垒的最后一层,不敢懈怠,可却身心憔悴。突然不知道谁喊了声,“萧将军来了!”
隋兵精神大振,转瞬大呼,“萧将军来了!”萧将军这三个字给了他们无上的勇气,让他们突然忘却了疲惫,忘却了劳累!萧布衣足尖轻点,已经用难以置信的速度窜到了垒上。夜幕未临,残阳如血,萧布衣立在垒上,衣袂飘扬,交战双方听见喊叫,望见萧布衣的身影,有了那么一刻的安宁……萧布衣拔刀在手,斜睨远处盗匪一将,漫声道:“王君廓,萧布衣在此,你永无出头之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