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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涕泡在老翁的鼻间一缩一胀。长竿长八尺六寸,正是春雷竿。而这名依竿而睡的蓑衣老翁自然便是那雪钓图中,自称一剑仙的蓑衣老翁了。
羽衣相卿见到老翁正在昏睡,远远驻足,不敢再近,只是盯着老翁鼻间的那个鼻涕泡很是好奇的计算着这个鼻涕泡何时会破裂开来。可叫羽衣相卿失望的是,直到一剑仙睡醒,那个鼻涕泡都未曾破裂开来,而是被一剑仙狠狠一吸给吸进了鼻子。
“阿嚏!”一剑仙狠狠打完一个喷嚏,而后很是爽快的揉了揉鼻子。许久才察觉到远远恭候在湖边的羽衣相卿。“哟,道法又有精进,恰是没让我算到你会在今日上山!”
一剑仙语气有些不经意,似乎对自己算有遗漏并不感意外。只是朝羽衣相卿招了招手,又在身前那片雪地上拍了拍。“来!坐下说!”
“师尊睡得可好。”羽衣相卿笑眯眯的走进,在一剑仙面前坐下。
一剑仙等羽衣相卿坐下之后,自己却是站起来,往前几步走,径直解了裤带,对着湖上冰面就是一泡热尿。“这一泡尿尿完,这一觉可便就圆满了!舒服,很是舒服!”
“看师尊的模样,似乎是见过那位了。”羽衣相卿跟着一剑仙欢笑。
“哈哈,见过了见过了!揍他揍得可是爽快!还胡诌了一堆话,将他忽悠的云里雾里!”一剑仙与羽衣相卿说的似乎正是花孤城,两人笑的七分童趣,三分奸猾,恰好似两个恶作剧成功的街边顽童一般。
“可很快,他的本事就会变大了。”羽衣相卿跟着一剑仙笑了一阵,突地颓然叹息。
“哈!无碍,我打过他,骗过他,心里这口气也便就顺了许多。”一剑仙摆了摆手,很是看得开的做出一副自得神色。而后,又问道。“山下有何大事?”
“当年的一颗遗子,自行上了棋盘。”羽衣相卿想了想,挑了一件最大的事情开口说道。
“哦!我也算到了一些,当年的遗子,如今一心要做博弈的手,咱们且顺着他,看看他能走出几步妙招。当年那小王爷苦心布下的这一局棋,端的是精雕夺巧,虑谋深远,步步为营,杀机暗藏。这颗遗子若是能杀出一条血路,咱们就顺着他走下去,韬光养晦好好在一边看戏,若是棋力堪忧,那你可就得果断出手,取了这颗遗子,莫要坏了大事。”
“徒儿晓得了。”羽衣相卿点头,对一剑仙此番言语甚是赞同。一剑仙一眼望见了羽衣相卿眼中的愉快之情,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你在庆幸?”一剑仙问道。
“我……”羽衣相卿不知从何说起,却是有些不敢去看一剑仙的双眼。
“你怕他。”一剑仙再叹一口气。
羽衣相卿欲言又止,头再低半寸,算是默认。
“你觉得,连我当年都不是他的对手,你又如何能以一己之力破他苦心设计三百年的谜局?”一剑仙冷哼一声,伸了个懒腰松松垮垮的躺下。继续开口道。“当年为师以天下为局,一子一落,定下了那大明江山,中原西域,前后三百年再无敌手岂是随便说说?早料到朱家可出一颗祸世妖星,却不想这妖星落世之时恰逢八部逆天,得了些仙气佛性,成就了一等一的大造化。可当年那小子不过二十出头,论武道棋艺俱是远远不及为师,人生寂寞难逢敌手,为师只想着找些乐子,却不想就要一子逼死这妖星之时。朱家那昏蠢皇帝坏了大事,世上有很多事都是这样的,倘若你对一样事情太有把握了,反而会疏忽,所以该赢的反输,只要还有第二次机会,就一定可以把握住。可那却没什么意义了,因为有些事情,只有一次机会。以前的事情,就当做了老夫输了,可还没完,这一局才定乾坤。”
“徒儿明白了!”羽衣相卿点点头,缓缓抬起头。
“你明白个屁!你可知道你自佛而道,做的是儒家学问,心中天道可幻化天下万道,与那妖星同出一辙。他败不了你,就好像他败不了自己一样。你自出手便就立于不败之地,又岂有输了的道理?他布局之时,你这颗子尚未入得他眼,他也算不出你的造化,你是他这一局之中的变数,有变就有破绽,有破绽就有输的可能。你可算是处处占了上风,何须多虑?”
羽衣相卿抬头看了看天色。
“可世上每一件事都是这样的,你不去做,就一定是见不到它成功。于你而言,只此一种输的可能。”一剑仙掏着耳朵。“多说无益,那号称佛屠的后生改动了,当年桃园里看我舞剑有所感悟,折了桃枝而去的小辈也该动了。楚王臂送出去许久,该是收线的时候了。那个桔梗见了你两次,第三次见面的时候,这颗子也可落下……还不够乱!轮转寺与天龙寺的两位老和尚号称不动如山,你去拨动拨动?”
“那我便下山了?”
“等等。”一剑仙老脸忽的郑重起来不再挖鼻子,只是一本正经的问了一句。“我要的东西,带来了没有?”
羽衣相卿微微一愣,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摸约有一尺长,一寸宽。两人一递一接,都显得庄重肃穆,似乎那盒子里当真是装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却没想一剑仙恰接过锦盒,老脸上即刻绽放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径直锦盒内的物事取出,至于那看似质地不错的锦盒则看都不看一眼,顺手远远抛开。一剑仙右手一把抓住那自锦盒内的物事,慢慢朝自己后背伸过去。
“舒服!”一剑仙双眼微眯,满脸享受之极的神色。那锦盒之中的物事却是一支,不求人!
羽衣相卿一步步下山,一剑仙眯着眼睛望着羽衣相卿远远离去,手上握着的不求人缓缓而动。终于羽衣相卿的背影消失在苍茫雪色之中。一剑仙老脸上条条褶子更细更密,喃喃道。
“老夫输了一次,岂能再输第二次。天下第一的名头,岂是说说而已?天师府的牌匾岂是说搬动就搬动的?这雪山有些单调了,白,真白。当年老朱死的时候,也是这么白。我说他有一个儿子要坏大明基业,他不听。结果连都府都被搬去守一国门户,玉玺弄丢了,最后还是靠老夫才找回来,帝释剑有什么,老夫当年连帝释天都能算计死,你不过是得了一把破剑而已……我一字落下,天都忌惮,妙!妙不可言!”
一剑仙絮絮叨叨了不知有多久,竟又是沉沉睡去,鼻涕泡再次冒了出来,顺着一剑仙的呼吸一胀一缩起来。
羽衣相卿走在回天师府的路上,一步一步,不急不缓,羽衣相卿的身后留下了一场串深浅大致相同的脚印,一点一点汇聚成一条线,这一条线蜿蜒成一种特殊的韵味,恰好似一剑仙的呢喃那般,妙!妙不可言!
而此刻羽衣相卿的眉头却是死死皱着,似乎是在想着一件极为叫人头疼的麻烦事。许久,羽衣相卿才缓缓抬起头,往南方看了一眼。“不如先去趟天龙寺?听闻南方的景色如故,一样是极好的。”
羽衣相卿说完之后,沉默了一阵,忽的又兀自开口。“如此也好!只要不与那人碰面,去跟谁打交道都是无碍的!”羽衣相卿有些奇异的自问自答一番。
……
B市,黄昏之后。某间娱乐会所,不知名却奢华却灯如昼却人来人往。这一刻,花孤城推门而入,恰好见到桔梗坐在一张桌子前,双眼看着一名面无表情的蓝衣女子发着牌。
“有钱下注,没钱走路。”蓝衣女子正是茉莉,冷冷开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