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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压榨这片地头的人。
只有在一个地方呆的最久,势力最大,名望最高的地头蛇,才能被称作是蛇王。
“我当然知道。”堂昭钰用筷子轻轻夹了一点那道鱁鮧放入嘴中,虽然这菜色不占优,不过这味总归还是不错的,“就因为知道,所以,我才先找上他。”
“那你难道不知道,大老板的兄弟们,也一定比我的兄弟们要厉害得多?”
他说的是实话,大老板的年纪最大,资历最足,威望也最高,跟随的人自然是最多的那一个。
“可是活到那把年纪的人,却没有一个是不怕事的。”他说着,竟不知不觉地打了个饱嗝,看来这太过盛情的筵席,他也还是吃不消的,“也只有你这样的年轻人,才偏偏喜欢强出头。”
“原来你早就算准了,来的会是我,而不是他?”
“我也早知道,年轻人毕竟是年轻人,涉世未深又骄傲自大,一定是不成气候的。”
他说着,已放下了筷子。
放下的意思,就是要腾出手做别的事了。
“你到底,为什么来长安?”
“这个问题,刚刚那位婆婆不是已经问过了么?”堂昭钰转头看向那个正在哄孙子的慈爱的孟婆婆,他实在是有些想不通,为什么那么多越是面善的人,就越是心狠。
“她是她,我是我。”
三老板的口气略有不屑,市井八义是什么样的身份,而他又是什么样的身份。
那些人不过是金刀门手底下的狗,又怎么能代表他呢?
“当然是为了见大老板。”堂昭钰说着,又把话重新绕了回去,“毕竟如果没有你,我想我也是见不到他的。”
三老板轻拊手掌,就见小不点递上了一副骨牌,“富贵险中求,而我是个赌徒。”
“你要和我赌牌九?”
堂昭钰有些戏谑地看着他,这于他而言简直比李鬼上门打李逵还要可笑百倍。
渝州的人,从双脚落地的时候起,就已经开始玩骨牌了。
这比吃饭还要顺手拈来的寻常事,倒是被外人寻衅起来,实在是有些可笑。
“这是你们南边的东西,我不会玩。”三老板拿起了其中一张牌,眯起眼睛看了半天,“所以,规矩得我来定。”
“你说。”
“我从里面随便抽上一张,你来猜单双。”
堂昭钰听罢他的话,皱了皱眉,这算个什么玩法?
好好的牌九,却被他冠上这种不三不四的规矩,混淆了是非黑白,岂非也正是在向他挑衅,你们渝州的规矩到了长安城,就得金刀门说了算。
虽然是心不甘情不愿,可这也的确是个大好时机,他也只好忍气吞声地点了点头。
看到对方的默认,他笑得更加肆无忌惮,“如果我赢了,我要你做我的狗,让你向东,你就不能向西。”
“如果我赢了,就带我去见大老板。”
堂昭钰只是淡淡然地说道,好像丝毫没有把三老板刚刚的话听进去,好像认定自己一定会赢的。
他说出的条件,不过是接下来对方必须要做的事而已。
“我还以为,你来这里是为了那个叛徒许蒙?”
“叛徒不值钱,渝州不赌气,我们只要最有用的东西。”
“最有用的东西,难道不是阴阳镜?”
自从飞羽门被灭门之后,许蒙盗走了饮风阁的阴阳镜,叛逃到长安的事情早已人尽皆知,只是他们却不知,许蒙之所以能盗走,也早已写在无殇的局中。
“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人总是比东西有用些的。”
三老板点了点头,似是赞同他的观点,只是他的手底下已经压好了一张牌,他从一堆骨牌中抽出来的一张牌。
“你猜,这张牌是单还是双?”
“单!”
“你确定?”他抬眼看着他,露出了不可捉摸的玩味。
“单。”
堂昭钰非常肯定,除非他瞎了。
关于骨牌,他虽比不上渝州的天胡神仙,却也至少知道上百种出千的法子。
三老板只是堂而皇之地从牌堆中随便拿了一张,没有任何的千术,没有任何的技巧。
如果连这样的牌他都看不出来单双,那他基本也就不必再从渝州混了。
“不,这是双。”
三老板淡然地说着,轻轻把牌翻了过来。
红四白三,杂七。
任谁看都看得出来,这是单。
可是他肯定的口气,就像是在说着一加一等于三一样不容置疑。
“杂七怎么会是双?”堂昭钰看着桌上的牌,又复看向他。
“你们说,这是单还是双?”
“这当然是双。”酒楼里所有的人,包括市井八义和账房小二,全都一口咬定杂七就是双。
“你赢了。”堂昭钰阖了阖眼睛,有些哭笑不得。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会赢了么?”
“因为你是三老板,所以你不得不赢。”堂昭钰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人家根本是在开玩笑,可笑的是他竟然还当真了,“三老板说鹿是马,那天底下就不再有鹿,三老板说杂七是双,那牌九里本就没有单数的。”
“真上道儿。”三老板听着他的话,不觉间已有十分的舒坦,“所以我的狗,是不是该叫两声来听一听了?”
“长安有长安的规矩,渝州也有渝州的规矩,我是渝州人,自然不必守长安的规矩。”
“哦?”三老板饶有兴味地瞧着他,“渝州的规矩又有什么不同?”
从前在饮风阁,他并不是很喜欢无殇这个人,但对于这个人口中的道理,有时候不免还是得几分认同。
那人说,在一个不讲道理的地方,拳头就是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