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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时自尽了,他在临死之前还留下了一封绝命书。可雍正皇上看也不看,就把它扔在火里烧了。
第二天一早,雍正就来到了韵松轩。张廷玉、方苞、鄂尔泰和允禄、允礼、弘昼还有李卫他们都是通宵不眠地守在这里。当雍正一脚跨进殿里时,他们全都站起身来跪下行礼,雍正却一摆袍角,坐到了弘历的位子上说:“大家都起来吧。弘时不肖,危害宗庙杜稷,朕已命他昨夜自尽,以正国典家法!朕知道你们想要说什么,但朕只能用一把尺子来量世界。不这样,人心就不服,法令也不能真正地遵行。”
张廷玉听了,心中先是一紧,但他很快地就镇定了下来。今天,他才算真正的看到了这位皇帝的风骨,也领教了他推行新政的决心。他不想说那些无谓的安慰话,却正容正色地说:“臣初闻此讯,为皇上悲,也为皇上惊;但细细想来却又为皇上喜。今日之天下,乃大清开国以来小民最富,国库最盈,而吏治之清,也为数百年来所仅见。这不但是皇上夙夜宵旰,孜孜求治的结果,更是皇上励身作则,为天下之先才得来的。皇上求己之严,更为臣下所不及,其风烈可与日月同辉。以此化天下,则无不化之天下;以此化人,则无不可化之人。不过,臣还想劝谏皇上一句:您且得保重,您,真不容易啊!”说着时,他的眼圈已经红了。
雍正原先也准备好了,想长篇大论地痛陈一下自己的心曲的,此时。听了张廷玉的话,倒觉得再说就多余了。他勉强地笑了一下说:“廷玉说得很是,愿我们君臣共勉吧。趁着今天都在这里,朕想安排几样政务。朕近年来身子越来越觉得支撑不住了,想要儿子来分一些劳。弘历自今日起,移到澹宁居来,在御座之旁另设一处座位。他要办事见人,大事,疑难之事,朕也可以就近决策;十七弟年富力强,又带过兵,就以毅亲王的身份摄政,统领卫戍大内,督促军机处和上书房办差;允禄和弘昼帮着他办事,还要兼管着内务府和顺天府的事宜;弘昼即日起封和亲王,帮着你十六叔和十七叔办差;小弟弟今天没有来,口头传旨给他:朕的兄弟中数他的年纪最小,朕也特别疼爱他。就让他搬到韵松轩来往,得便也学着参与政务。朕现在里里外外、新政大局,全都有了章法,你们只管照着努力去做好了。最要紧的是三件事:岳钟麒的西路军事;西南苗瑶改土归流;还有就是曾静一案,要快点儿审理结案。你们不要小看了曾静的事情,朕的一生心血都全在这本《大义觉迷录》里写着哪!你们要用它来昭示天下。朕的正大光明之心,磊落无私之意,都要因此书的传播而示知天下,也要借曾静之口,传之后代。”他搓了一下略带浮肿的脸问张廷玉,“朕的这个安排,你觉得还可以吗?”
张廷玉连忙起身答道:“万岁这样铺排,臣以为再恰当也不过的了。”
“那,你们就都跪安吧。”他看着众人纷纷离去,心里觉得踏实了不少,可又忽然生出寂寞之感,坐在弘历的桌子前,一时竟然不想离开。因为,弘时在生前也曾坐在这里,睹物思人,雍正禁不住有些神伤了。
弘历怎么能不知道他阿玛的心情呢?就是他自己,也并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哥哥死了,他能没有一丝伤悲吗?他端了一碗参汤来,又报告了一些事情。说了俞鸿图治河的进展,岳钟麒要的战车制造情形等等。弘历知道皇上的病根儿,你只要一说政务,他就会把一切不快都放下的。果然,皇上的脸上现出了笑容说:“你放心,对于弘时的死,朕并不伤心。朕如果舍不得他,就不能给他别的处分吗?但朕现在最痛心的,还是阿其那他们几个。他们死得早了些,可是,国法家法俱在,能让朕有别的选择吗?古人说:‘社稷,重器也,虽天子不得以私据之’,你一定得明白这一条。朕老了,身子骨也越来越差,精神也不济了。圣祖就是在晚年时,因为身子不好,才放纵了下边的。所以,他老人家一走,留下来的天下就十分难治。你现在就学着在朕身边做事,处置政务也处置一切。朕就是懒点儿,有了你,也就不会出大错了。”
他说得很恳切,也很平静。弘历听了十分感动地说:“阿玛身子欠安,还是要请御医们来瞧的,这才是正道。”他说着,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宋版的《易经》宋:“父皇,请您看看这个,这是十三叔留给儿臣的。”
雍正接过来看时,只见那书的夹缝中竟有一个条子,上面写着:“杀贾士劳”四个字。他惊异地问:“这是你十三叔留下来的?”
弘历笑笑说:“我早就和十三叔用《易经》来互传消息了。十三叔说,这事非李卫来办不可。”
雍正恩忖着说:“贾某是个有神通的人,而且现在有功无过,岂能无缘无故地杀了他?你要缜密呀!你能肯定,他猜不到这纸条里的意思吗?”
“绝对不会的。他要是能隔着书皮看透了《易经》,那可真成神仙了。”
雍正不出声地笑了:“好,你十三叔不愧大英雄。今后,朕要有重要大事时,也用这部《易经》来和你互通消息。”说完,他踱着缓慢的步子走回澹宁居了。
当晚,有旨意传出:“乔引娣着晋位‘贤嫔’,在畅春园造宫居住。”至此,雍正所有的夙愿全部满足了。
朝廷和民间,对他这样的处置也不是没有评论。因为弘时是秘密处死的,所以,三天前曾有旨意说他“处事妄诞,放纵不羁,着革去王爵”;几天后,又传旨说他已“羞愧良尽。”从允禩、允禟、允礻我之死于囹圄,到舅舅隆科多三爷允祉被囚禁,又到亲生儿子弘时之死,人们都看出了雍正整顿吏治的心硬手狠,也看到了他为了建立盛朝而六亲不认的真面目!这些惊世骇俗又雷厉风行的干法,震摄了官场,也压住了所有的歪风邪气。尽管还有人背地里说长道短,叫苦挑剔。比如,对田文镜和鄂尔泰,就只敢在下边骂他们是“敲骨吸髓,刻意盘剥,假报考绩,邀功图进。”可要他们公然提出反对,甚至攻讦这几位“模范总督”,却是谁也不敢了。经此一亭,不但是雍正皇帝,就连张廷玉等大臣们,也都觉得现在事情好办了,官员们听话了。令能行,禁能止,真是达到了没有有任何阻滞的地步。
政务上顺手了,可军事上却是十分棘手。头一件就是云南改上归流的亭,谁也不能办好。当地土司根本就不买朝廷的账,新选进去的官员们,又都不愿在这穷乡僻壤里作官。没有一点儿油水不说,还事多任繁,谁愿意死死地呆在那儿啊。许多州县衙门里早就没有主管,而只有衙役了。这些人上下其手,无事生非地敲榨苗瑶百姓,那还能不激起兵变吗,他们聚众而起,焚烧府衙,把那里闹得无一日安宁。朝廷要派兵进剿,他们便采用“兵来我进山,兵去我再来”的办法对付,总是平定不了。鄂尔泰原来就当过云贵总督,也是因主张“改土归流”才投合了“圣意”进了上书房的。他对这情景,当然比别人更感到不安。他向皇上提出请求,愿意仍旧回到贵阳去主持。圣命出来,让他以军机大臣的身份,去督办云贵军政。于是他就亲自统带着大兵,浩浩荡荡地杀进了苗瑶山寨。
岳钟麒那里却又是一种干法:只听锣鼓响,不见人出来。他倒是很会做事,还没出兵哪,就先向皇上提出了“十胜”的把握:一,主德;二,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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