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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大师兄解到京城来了;还有,就是江西那边的一个叫‘一枝花’的山贼,也让李大人打散了…”
乔引娣边看着信还边听着,她好奇地问:“一枝花?真好听的名字,是个女贼吗?”
“怎么不是呢?听说她是河南人,却不知在那里修成的道行。说是能腾云驾雾,撒豆成兵哪!宝亲王也听见了,说他不信,还说,要亲自去看看她是个什么妖精…”
引娣边听边笑,手里却已展开了那幅画像。她看得十分仔细,还从头到脚地抚摩着,时而点头,时而又摇头。高无庸在一边凑趣说:“奴才看着,她眉眼间倒像娘娘,就是颧骨稍稍高了一点儿…”
引娣注目凝视着那张像,自言自语地说:“嗯,娘的下巴颏上有一个小小的红痣,不仔细看是见不到的。对了,娘整天给人家洗衣缝衣,把手都累出毛病来了,她的手指伸不直。快看,这女的手指也是弯着的…”
她打开了那装着“信物”的小包,就马上愣在那里了。这时,恰巧雍正大步走了进来,高无庸连忙叩下头去。引娣一见到皇上,马上就高兴得儿乎要跳起来了:“皇上,皇上,我找到我娘了!您快来看哪,这就是娘亲手交给我的信物。”
雍正也高兴地接过那小布包来瞧着。引娣激动地说:“万岁您看,这是半支银簪子。我离开家时,家里穷得一文钱也没有,娘就把它交给了我…”说到这里,她已是满脸泪痕了,“我对娘说,我是跟人学手艺去的,化不着钱。于是就把这簪子一掰两半儿,那一半还给娘收着…我说,方一我在外头得病死了…也算不枉我跟了娘一场,身边还有这个念物…”说到此处,她早已是泣不成声了。
雍正看着那画像和信物,心里早已明白了七八分,他也很替引娣高兴:“别哭,别哭,这是个让人高兴的事嘛!既然你已经认准了,朕就让山西巡抚把她妥送进京。来回也不过十天半月的,你不是就能见到她了吗?”他一闪眼又看到了那个半截银簪子,就问:“这又是个什么物件?”
“这就是娘给我的信物呀!皇上您看,这簪子头上是个攒花的如意…是,是我爹给了我娘的…”
雍正拿起了那半支银簪,见那簪尾约有三寸长短,簪尖上打平磨光了,恰像支挖耳勺子。因年深月久,簪身上的宝色已经褪去,黑油油地发着亮光。他用手指摩挲了一会儿,那上边的龙形花纹显现了出来!雍正突然像遭了雷击似的,手一颤,簪子“叮”地一声就落在了地上!他又急忙捡起来,翻来复去地仔细审看,脸上早已没有了笑容,只是在诧异中还带者莫名其妙的恐惧。一回头,又见引娣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便强作笑脸地问:“这簪子不像民间之物呀,它好像是大内造出来的。这是你们家祖传的吗?”
“我不知道,是爹娘给了我的。”
“哦…你的母亲娘家姓什么?”
“姓黑。”
雍正身子一软,几乎就要跌倒了。他又问:“她祖籍就是山西人吗?”
引娣摇摇头:“不,我小时候听说,是从外地逃荒过来的。”
“哪里来的?”
“我不知道。”
“她会唱歌弹琴吗?”
“不,也许我从没有听到过。”乔引娣惊诧地看着皇上问:“皇上,您为什么要问这些呢?”
雍正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哦,没什么。朕只是见你能弹琴,会唱歌,以为是你母亲的家传呢。”
引娣端过一碗银耳汤来捧给雍正说:“我在江南时曾学过几天,后来…”她突然打住了,因为,后来全是允禵在马陵峪时手把着手教给她的呀!她急忙改口说,“后来自己没事时常常摸索着练练。这些年嗓子不好,就丢开了。”
雍正却跟本就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他的心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哦,好好好。朕前边还有不少事,等有空时再来听你唱吧。嗯,这银耳汤很不错,你不也是肺热咳喘吗,你自己多用些吧。”他十分勉强地笑着又说:“等你娘来了,朕一定要见一见她。她怎么能生出这样漂亮的女儿来呢?”说完,他起身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回到澹宁居,他看到、听到的又全是不好的消息。镇压苗民叛乱的战事不利;西疆的仗打得更是不好。岳钟麒上表谢罪,说要请求在吐鲁番屯垦,以为久战之计。雍正气得三尸暴跳地说:“给岳钟麒回折,问他身统十多万军马,却屡战屡败,不是将军之过,还能怪谁?他的‘久战之计’就能灵验吗?给他驳回去!张照嘛,他新任云贵总督,又是个书生,能打一个小胜仗也就算不错了,叫他好自为之吧。至于谢济世请求回京养病之事,可以照准。下边还有什么事,你们自行处置吧。朕心里不适,要出去走一走。”说完,就带着李卫走出了澹宁居。
殿里留下了张廷玉和弘历、允礼等人,都瞪着眼睛不知皇上出了什么事情。允礼原来想说,自己本来就不懂军事,要是能让允禵出来商量一下就好了。可他也知道,自从引娣封了“嫔”,允禵就说什么也不见外人了。他张了一下口,就又咽了回去。
李卫不知皇上叫他出来是为了什么,心里头一直感到忐忑不安。雍正带着他来到了一处隐密之处问他:“狗儿,你是朕藩邸里的老人儿了,你一向伶俐,口风也紧。朕有件事想问你,你要替朕好好想一想,也要替朕拿个主意。”他把乔引娣的事情从头到尾地说了一遍。完了又说:“朕奇的是,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又怎么会有这么两支一模一样的簪子?偏偏引娣的母亲也是姓‘黑’,而引娣的年龄又和这故事相合!朕实在是怕了,万一…”他打了个寒颤,“那可怎么办才好呢?”
李卫在听的时候,心里就转了几十个圈子了,雍正皇上的话不好回答呀!假如证实了小福就是乔引娣的母亲,那引娣岂不成了雍正的…这太可怕了!他不敢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可又不得不想这个难题。过了好大一会儿他说:“乔黑氏已经再嫁,也许引娣真的是姓乔呢?”
“真的当然万事全休。怕的是她就是朕的孽种,那可怎么才好呢?”
“万岁,奴才以为不会有这种事的。您忘了,我们住到黑风黄水店时,那老板不是说,黑家大女儿被烧死了,可小女儿却生了个大胖小子吗?”
“要是那老板在胡弄我们呢?”
李卫可真被难住了。不过,他到底是心思灵动:“主子,奴才说句不知深浅的话,这事您千万千万不要钻牛角尖,也只能装糊涂而不能认真。越清楚,你就会心里越难受。您不能和那乔黑氏见面,更不要去对证这件事情。这样,引娣和乔黑氏母女就谁也不能知道了。”他终于找到理由了,“慢说宜主儿未必就是您说的那个女子,那怕她就是真的,也只能说是无意中的巧合。人。不就是那么几十年嘛!至于奴才这里,万岁放心。奴才就是上了刀山火海,也不会吐出一个字儿的。”
雍正突然想到,小福和小禄是一对长得十分相像的孪生姐妹,她们会不会掉了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