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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间不早不晚的,刘源急吼吼地找自己做什么?
一直到走进茶楼,欧阳东也没想出刘源为什么会突然给自己打来个电话,而且,从刘胖子那不同往常的语气里,欧阳东觉得他一定是隐瞒了什么。会是什么哩?带着满脑子的疑问,他踏进灯火辉煌的茶楼大厅。
乍从大街上的瑟瑟寒风中走进大厅,一股空调所特有的干涩暖风就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和浓郁的果茶香。大厅里几乎没有多少空位,每一张铺着镂空刺花桌布的小圆桌旁都围着或多或少的客人,有人在和朋友或者熟人低低地悄语,有人手里捏着一把扑克在一心一意地思考,还有人就靠在打牌者身边,时不时地指点一两句或者评价一两句;隔着用几大盆树景和竹编篱笆假作的屏风,另外一个厅堂里人就要多出许多,所有人把座椅朝着一个方向,专注地看着大屏幕电视里播放的一场比赛。
那是前几天半夜里直播的一场欧洲冠军杯比赛,意大利的尤文图斯对西班牙的瓦伦西亚。
“东子!”
站在大厅入口略一张望,欧阳东就知道刘源并不在大堂里,他正想找个服务员问问,正和两个朋友聊得起劲的潘达寿偶然一抬头,就看见四处逡巡的欧阳东,一口就叫住他。
“听说你要转会去外省了?”潘老板只和他寒暄了几句,就把话题扯到欧阳东的转会上,显然,他已经从叶强或者刘源处知道了欧阳东的近况。他一脸的惋惜,一个劲摇头,“武汉那地方有什么好的,你怎么不来省城哩,顺烟也是甲A队伍啊,再说哩,咱们这一帮老朋友都在这里,你一个人跑去那冬天冷得要死夏天热得要死的地方做什么?”
欧阳东只是笑,也没说话。为什么去武汉,似乎不需要向潘达寿解释吧。
“以后我们这些老朋友想见你可就难了,”他握着欧阳东的手,就把他向两个朋友引见,“你们不认识他吧?这就是以前我们‘七色草’足球队的主力前锋——欧阳东,”看那两人一脸迷茫的礼貌笑容,便有几分急,“前两年的‘九园’足球队听说过没有,就是后来把甲B资格卖给顺烟的那家俱乐部?”
那两人对这事倒是有点印象,纷纷点头。
“他也是九园的主力,”潘达寿拍着欧阳东的肩头,骄傲得不得了,“那球踢得才叫一个漂亮,那年九园冲甲,他可是出了不少力气……可惜后来的顺烟不识货,三十万就把他给卖去莆阳了!你们俩家伙都是不喜欢足球的,和你们说这些也是白搭!不过,咱们省最近几年唯一一个进了国家足球队的,就是他!”
那两人这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虽然他们不喜欢看球,可这事在茶楼里听人说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有个国家队队员曾经在这个茶楼自办的业余足球队里踢过一个夏天的球,想不到眼前这个看上去精精神神的高瘦青年就是那个进了国家队的家伙。不过,这青年看着倒是蛮谦虚的,一脸平和的笑容。
“潘哥,你看见刘源了么?他突然让我过来,也不知道有什么事。”
“刘胖子?刚才还看见他在这里转哩,一转眼工夫就不知道他溜达到哪里去了。”潘老板撒开欧阳东的手,四下里张望着,突然指着那帮看比赛的人丛中一个圆圆光光的大脑袋叫道,“那不是他么!”
看着刘源引着欧阳东走进经理办公室,潘老板无声地叹口气,换过一副坦然的笑容坐下来。
“老潘,这年轻人和刘胖子是什么关系?看模样,他们很熟悉啊。”隔壁桌上一个一直看着他们的客人好奇地问道,周围好几拨人也同样关心这事,都停了话头在听。
“欧阳东——就是那年轻人——也是这茶楼的老板,他和刘胖子合伙开的这地方,一人出了一半的钱。”说到这事,潘达寿脸上笑容便有几分不自然。今年年初刘源才离婚时,也曾为了钱的事求到他,他找了个由头推掉了;刘源从南方回来后,他也在街头远远看见过刘源两次,可他认为一个已经落魄的朋友不值得再相往来,就没上前打招呼……哪想到流年不顺倒霉到家的刘胖子居然又东山再起了,这不能不教他有几分惭愧和内疚,当然,还有几分嫉妒,自己怎么就没有一个象欧阳东这样雪里送炭的朋友哩?
让欧阳东奇怪的是,在电话里急得口吐脏话的刘源现在却没再说话,也没把他领进办公室,而是引着他径直走向茶楼二楼。欧阳东极少进到茶楼二楼,他只记得二楼上是几个大小不一的包间,当然,包间里各种服务的价钱也是远远超过楼下的大厅。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刘源准备给自己引荐什么人么?
“刘哥,我已经答应严总的,一准去武汉,这个时候突然告诉别人不去了,那可不太好吧。”欧阳东已经认定,刘源把这事做得如此神秘,多半和自己的转会有关,只是他拿不准到底是顺烟对自己有意思,还是陶然准备下血本把自己强留下,或者还有别的俱乐部也要横叉一杠子吧。他得把话先说在前头,免得到时让刘源不好下台。可欧阳东心里也纳闷,要是与转会有关的话,本该操持这事的叶强怎么事前就没想起和自己打个招呼?
二楼过道里静悄悄的,只在走廊两头各站在一个服务员,昏黄的灯光照在雪白的墙壁和草绿色化纤地毯上,给人一种不自然的幽静的感觉。一脸漠然的刘源根本就没理会那两个女服务员的问好,只引着欧阳东,直接推开走廊尽头一个包间的门走进去。
“哟,又是你呀,刘胖子,你怎么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这样闯进来?!有事呀?”包房里一个男人显然有些恼怒和不耐烦,一口夹杂着地方土音的普通话听得欧阳东直皱眉头。
刘源点点头,也不说话,只是望门边挪动一下,给欧阳东闪出空挡,好让他把包间里的情况看个清楚。
昏暗的包间里摆着一长两短半圈沙发,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人和一个短头发的年轻女人搂抱做一团,挤在长沙发里,正对门的单人沙发里胡乱堆叠着两件翻毛皮大衣,一个和那青年人差不多装束也差不多年纪的男子坐在另外一张单人沙发的扶手上,正在和一个低眉垂首的红衣女子说着什么话。
这有什么好看的!
欧阳东都快让刘源这一手给气乐了。他在电话里急吼吼地让自己赶来茶楼,就让自己来看这些?这和他欧阳东有个屁相干啊!那俩男的他一个都不认识,那画着浓妆的女子他也从来没见过,还有那个一直低着头的女人,他也没见过,虽然那女子侧面看上去很象秦昭。
……秦昭?
——秦昭!
一瞬间,欧阳东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上头部,人也一下变得晕晕乎乎,张惶、震惊、恼怒,还有羞愧,诸般感受就象被磁铁吸引的铁渣一般在他心里交错纷杂,脑袋里就象塞进一台电动剃须刀,嗡嗡直响。他不知道自己在那一刻都做了什么……
那个坐在沙发扶手上的男青年猛然跳了起来,一把抓住欧阳东的胳膊,嘴里嚷嚷着不干不净的话。
眼睛里突突冒着怒火的欧阳东一拳就把他砸得跪爬在墙角直哼哼。
另外一个青年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吓得半天没说话。等他反应过来,呀呀地嚎叫着扑过来时,因为愤怒和羞愧而脸涨得通红的欧阳东一拳就把他打得仰倒在玻璃茶几上,茶几上摆放的茶壶茶杯还有几碟子瓜果点心随着破碎的玻璃,散落得满地都是……
包间里这么大的动静,那两个女服务员便一路小跑着过来看,可她们马上就让眼前的一切更惊呆了:自己的老板就象泥塑一样站在门边张着嘴发楞,刚才他带上来的那个年青男人正红着俩眼和一个穿红衣服的女子对望着——旁边沙发里还坐着一个年轻女人,可那女人的脸色苍白得就象一张纸;原本在这个包房里的两位客人,一个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呜呜地哭嚎着,鼻子嘴里全是血,另外一个可怜地爬在墙角,鼻涕口水眼泪在脸上糊成一片……
一个女服务员乍着胆子问了一句:“这……这……这是怎么了!”
刘源还没发话,欧阳东已经扭脸吼了一句:“滚!”
两个服务员立刻就让他一脸的凶相给吓得跑得远远的。
脑袋里乱成一团麻的欧阳东就坐在刘源办公室里的沙发里,气得嘴唇都直哆嗦,他可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秦昭,真没想到秦昭会……会……会……
她怎么就会……
是她妈妈短她吃了,还是短她喝了?殷老师那么善良节俭的一个人,怎么就会生养下秦昭这么一个不要脸的女儿,这事要是传出去,殷老师还能做人吗?!这没心肝的东西,她难道就不知道,殷老师为了让她好生读书,吃的是什么样的苦!受的什么样的罪!
看着面前站的秦昭,欧阳东恨得咬牙切齿!
他想起殷老师为了这个女儿含辛茹苦的操持煎熬,就忍不住泪水盈眶!
殷老师每每提及秦昭时,那是怎么样一副幸福满足的神情呀!再看看眼前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她脸上怎么就会连一丝羞愧都没有哩?!
“你……”
欧阳东指着秦昭,沙哑着嗓子只挤出一句话,就再也说不下去,他的泪水不可抑制地流淌出来……
一记重重的耳光劈头砸在秦昭脸上,她的身体踉跄了一下,马上就又站得笔直,冷冷地回视着欧阳东通红的两眼,眼泪却不由自主地从眼眶里涌出来。
……
“说吧,你为什么这样做!”
秦昭昂着头,任随热乎乎的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空洞的俩眼死死盯着雪白墙壁上的一个黑点,一句话也没说。
“东子,你出来一下,”刘源轻轻地敲敲门,把门隙开一条缝,在外面小声地说道。
欧阳东盯着默不作声的秦昭,咬着牙沉吟了一下,才拉开门走出来。他顺手就把门掩上,几步外的大厅里和刚才欧阳东进来时一样热闹而不很喧哗,很明显,这里的人们对楼上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没等刘源开口,欧阳东便说道:“刘哥,给你惹麻烦了!”他的话里却没丝毫的抱歉意思。
刘源摇摇头。这是什么话,他刘源也不是怕事的人!不过,刚才欧阳东揍那俩小子时倒确确实实把他唬得半天开不起腔,他没想到欧阳东平日里文文静静的一个人,打起架来竟是这样心狠手辣,三拳两脚就让那两小子倒在地板上直抽搐,老半天都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他们,还在上面?!”
那两小子刚才就滚蛋了,不过那女的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被骇迷糊了,现在正窝在那间没几样干净整齐摆设的包房里哭哩,没处可去的刘源随随便便打问了几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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