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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欧阳东已经望他的胃填塞进了不少的卤菜和烤肉串,还喝了两瓶多莆阳出产的慕春江牌啤酒,他毫无形象地惬意地打了个饱嗝,望着面前剩下的几大盘子东西发怔——怎么自己莫名其妙地就喊来了这么多菜呀!他在为一个问题犯难:现在,到底是该回到那个所谓的家里去睡上一个舒坦的觉哩,还是继续坐在这里慢慢地喝啤酒吃肉串……
他瞅瞅手腕上的表,还不到九点半。
时间不早不晚的。他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端着杯子四下里望望。这个时间正是烧烤铺的营业高峰期,每张桌子边都围坐着客人,斗酒的划拳声、肆无忌惮的笑骂声、喑喑嗡嗡的交谈声掺杂在一起,让这个生意红火的厅堂里热闹纷繁,时不时还会有人扬起手来大声招呼服务员添酒加菜,服务员们几乎都是一溜小跑着到处忙乎,即便是这样,欧阳东也能听见有人在恼怒地说着难听话,发泄着对服务不够及时周到的不满。老板娘站在另外一个门口,和几个不耐烦的年轻男女小声解释着什么。
欧阳东猛地转过脸,然后拦住一个恰巧从旁边走过的服务员,说道:“结帐。”
“吴姐,三号桌结帐!”那服务员头也没回地大声喊道,然后就端着一大盘子还冒着热气油珠滋滋往外冒的烧烤匆忙地走了。
“一共是五十四块,就收您五十块好了。”老板娘满脸都是笑,她显然对欧阳东这恰倒好处的结帐感激不已,要不然门口那一群熟客就要拂袖而去了。
欧阳东随口应承一声,就从裤兜里掏摸出一把零钱来,数数才发现不够,他只得再去掏钱夹。
“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有人走过来对他打着招呼说道。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欧阳东默然叹息一声,扬起脸来假作惊奇地对邵文佳说道:“是你呀!你怎么会在这里哩?”要说省城里他还有什么人不想打照面的话,眼前的邵文佳应该就是其中之一吧,尤其是两人之间那段模糊的感情——这时候想起来,他都在肚子里对自己的矫情冷笑一声——太教人尴尬了。
“你回来了怎么也不打个招呼?”邵文佳笑眯眯地说道。她一眼就看穿欧阳东脸上那副惊诧的神情并没有多少真实的成分,不过她并没有揭穿他。她朝门口那群青年男女指了指,说道,“有个朋友刚刚有一大笔业务提成,她们几个闹着要他请客,临时拉扯上我——你几时回来的?”说着,她朝几个人招招手,“都过来吧,我找着座位了。”就在欧阳东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欧阳东一边把一张大额钞票递给老板娘,一边对邵文佳说道:“我吃好了,这就给你们让位置。”
“怕我狠狠地敲你一顿是不是?”邵文佳乜了他一眼,笑着说道,“即便是吃顿饭怕也不会在你的存折上凿个大窟窿吧?放心吧,今天这顿饭我们已经逮着人请客了。”
她这样一说,欧阳东倒不好说走就走,她朋友里的两个年青男人也用客气话热情地挽留他,现在他是真不好离开了。
待服务员手脚利索地把桌上的残酒剩菜拾掇好,那些人一坐下就开始张罗着要酒要菜,邵文佳却偏了头问:“你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欧阳东支吾两声,皱起眉头。她指的是哪件事哩?
“我在报纸上看见有报道说,你要去武汉?”邵文佳用一张餐巾纸使劲地把筷子揩抹一遍,又用筷子顶着新换的一张餐巾纸把面前的玻璃杯和小碗擦拭一遍,“你怎么突然就不想在重庆呆了?”
原来是这事啊。
欧阳东很奇怪她怎么会对自己的事情如此清楚。他笑着虚虚实实地说道:“在一个地方呆久了总有点腻味。再说,武汉给的钱也要多些,我总不能和钱过不去吧?”他欠欠身,朝那个为他倒酒的男人客气地笑笑,这才又对邵文佳说道,“两年前武汉就说要我过去,结果阴错阳差地……不过这事可说不准,也许重庆也不能教我走。你是知道我们的情形……”
“那,你的女朋友怎么办?难道她也跟着你一道去武汉?”
“女朋友?”欧阳东楞住了。他几时又有女朋友了,她这是打哪里听说的?
邵文佳把手里的筷子一头在碗沿上敲得丁冬响,撇撇嘴说道:“行了行了,都登报了你还能瞒下谁呀,说吧,几时把带来给我看看,兴许我还能替你把把关哩。”
欧阳东立刻便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展望俱乐部去外地打客场比赛,几乎每回都是乘同一家航空公司的飞机,一回生两回熟地,雷尧那家伙就和一个空姐谈上了对象,八月底雷尧为了给她庆祝“二十三岁华诞”,在重庆一家挺有名气的歌舞城包了整整一个大厅,就是在那里,欧阳东教一个记者给拍了照。
“那摄影记者好手段,不但取景取得好,光线也处理得好,更要命的是他找的角度太好了,看上去那女的几乎就是挂在我肩膀上——可那女的喝醉了关我什么事啊,再说我也不认识她。”欧阳东懊恼地说道。为这事他可没少给人解释,可谁都不信他的话,至少眼前的邵文佳就不信。
“你不信我也没法。”欧阳东苦笑着说道。爱信不信的,他也犯不着为这事罗嗦什么,更何况这事也犯不着和邵文佳解释。他突然觉得不自在起来,不等邵文佳再说话便站起身说道,“我这几天东奔西走的,实在是累得有点招架不住了,你们慢慢吃,我先回了。改天有空再给你打电话。”最后一句话却是对邵文佳说的。
他匆忙地和所有人打过招呼,就准备告辞了。
“你在省城要呆到什么时候?”邵文佳扬起脸来问道。
“一直到月底吧,”欧阳东沉吟着说道,“月底到广州集训,不过要是国家队比赛取消的话,就能呆到十二月上旬。”
广州集训?国家队比赛?一桌子还在自顾自说话谈笑的人都有些发愣,直到欧阳东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街道拐角,邵文佳身边那个衬衣领带一丝不苟的年青男人才小声问道:“他是谁啊?”
邵文佳用平淡的语气说道:“我以前的房东,也算是个朋友吧。”她努力让自己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故意岔开话题,“我们叫的东西哩,怎么还没送来?畅畅,你刚才不还在叫嚷着‘不能轻饶了许越’吗,怎么这会儿就不下手了?”
那个被称为畅畅的女子却没理会她的话,拧着眉头说道:“真奇怪,我怎么觉得好象在哪里见过他。”她刚才隐隐约约听到邵文佳和欧阳东的谈话,这时才疑惑地问,“我肯定在电视里见过他!他是演员吧?”她实在不记得是在哪一部电视剧里看见过欧阳东了,不过她绝对能肯定,他多半还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明星;至于理由嘛——如果他不是演员的话,怎么会在报纸上传出绯闻哩?难道还有谁会去关心一个平常老百姓的这种事情吗?
“佳佳,你怕是在和我们打马虎眼吧?”对面的一个女子吃吃笑着说道,还意味深长地拿眼睛瞟瞟邵文佳身边的许越。她很喜欢许越,不过身为公司销售处经理的许越,却对和她们同在一处租房住的邵文佳更有那么点意思。“他怎么可能是你以前的房东哩,我听他说话,可是有好重的重庆口音呀。”她自己的川东口音就挺浓,虽然她极力掩饰,可人们还是能很快地察觉到。
“啊呀!”沉思中的胡畅忽然欢天喜地地叫嚷起来,她的声音让桌边的人都吓了一跳,连临近的几桌客人也带着各种神情惊诧地望着她。“我想起来了,他是《七月雪花飘》的男主角呀!叫,叫林……林……林全哲!”她总算想起来一个和欧阳东全然不靠边的演员名字。
“他确实是我以前的房东。他也不是演员,只是个踢足球的。”邵文佳轻描淡写地说道,停了停,她又补充了一句,“他就是本省人。”
那个重庆口音的女子抿抿嘴表示自己并不相信邵文佳的话。
别的人虽然没有象这个女子这样露骨地表达出自己的不相信,不过他们的眼神也暴露出他们的心思。他们几个人都是省城里一家大型房地产公司的销售代表,而这家房地产公司正是省城顺烟足球队的主要赞助商之一,在两家单位举办的各种各样名目繁多的公关活动以及商业推广中,他们几乎认识了所有省城顺烟的队员,毫无疑问,那位刚刚从这里离开而且有着一口浓浓的重庆口音的人不是顺烟俱乐部的人。再说,顺烟球队里非本省籍贯的队员怎么可能在省城里买房子哩?
许越连忙打破这教人难堪的尴尬场面:“兴许他是莆阳陶然的人,咱们省又不只有省城顺烟这一支职业足球队。”不过这苍白的辩解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一个甲B球员能那样大言不惭地胡诌什么国家队集训和比赛吗?他暗暗用内容复杂的目光瞄了瞄邵文佳。她这样说真是为了掩饰什么吗?她希望隐藏的东西,又是什么哩?
一个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女子说道:“莆阳陶然也没几个本省球员哩,再说他们也和顺烟那些队员们一样,都把房子买在北城那一片。”城北是省城里最著名的地产黄金地段,在那里拥有一套房子,这简直就有拥有一辆高级小车一样,是身份、地位和财富的象征。
“聚美花园城还是算不错的吧?”邵文佳忍不住刺了她一句。
那个多嘴的女子立刻不说话了。
邵文佳又说道:“他原来就在莆阳踢球,两年前才去的重庆……”
“欧阳东!他就是欧阳东?!”同来的另外一个男人突然惊讶地嚷嚷起来。他激动得几乎把自己的眼镜都扒拉下来。“我说哩,一进门我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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