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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去不能回应阿干一片真情的遗憾,无牵无挂的去罢。”
宇文灵殊僵住,吃惊地看着我:“子悦,你……”
我已经将衣服褪到肩头,淡淡问:“阿干不愿意?”
“我……”宇文灵殊眼神迷离,全身剧烈地震颤起来,他突然用力将我抱住,喃喃地说了一句鲜卑语。
我收住袖里的短刀,两手垂在身侧,平淡道:“阿干的话,我听不懂。”
几个家将却已经跪下,语调急促,好像在劝阻什么。宇文灵殊平静地看着他们:“也许这样做,才能是宇文家最好的退路,如果父亲因此蒙受损失,就让他惩罚我吧。”
他回身,轻轻替我拉起衣襟,又重新抱了我,声音充满伤感:“子悦,我不想失去你,我也不想在你面前变得卑鄙。”他用鲜卑语严厉对家将说了什么,接着走过去替我拖起江进,“我跟你出城,制止宇文家的士兵与燕王为敌。”说着牵来自己的坐骑,与我一同打马出门。
他这样改变主意,反而让我心情又复杂又愧疚,只有轻声问:“阿干,你想清楚了?”
他点头,又自语般道:“我大概也有些鬼迷心窍了,即使明白你的话有理,有一刻出于私心,居然只想置燕王于死地。直到你方才……我才发现自己内心有多卑鄙。”
我无语良久,也许我只有更卑鄙,为了及时退兵,甚至想过在乘他不备时割下他的头颅。即使我过后以死赎罪,也难掩欺骗他感情的罪恶罢。
临近西城门,果然有禁军阻拦,我没有与他们多作纠缠,策马直冲而过。对守城的卫兵扔下令牌,喝道:“紧急军情,奉旨出城!”
守兵依然不动,怀疑地看一眼被在宇文灵殊横搭在马背上的江进,肃然道:“请殿下出示圣旨!”
我冲过去一剑砍上他的臂膀,怒喝道:“开门!再敢延误军机,阻拦者就地斩决!”说着挥剑乱砍,守卫们不能抵挡,四散去搬救兵,我将剑逼到一个带头守卫颈上:“快开城门!”
那守卫一脸恐怖地指挥余下几个小兵卸下门闩,我将剑收起,却见身后已有几十名禁军包抄过来,我重新挥剑将他们逼退,对宇文灵殊道:“阿干,你前面带路!”等到他带着江进顺利出城,我策马跟上。
夜幕已渐渐黑沉,天际的星光好像埋伏暗处的犀利眼眸,嘲笑着我们在旷野里狂奔的身影。
江进不知何时哑穴解开,忽然在马背上大笑起来:“凌悦,你跟了我大哥以后,真是越来越风骚啊。怪不得都说胡人蠢笨,宇文灵殊,你不知道他在骗你?好一场主动献身的好戏!要是我,一定将计就计,吃干抹净,然后照样我行我素,看他会不会后悔得哭出来!”
宇文灵殊冷冷道:“我知道,但是不用你来多嘴。韩王殿下,你最好小心我手中的弯刀。”
我看着宇文灵殊平静的神色,不由道:“阿干,万一……你父亲那里打算怎么交代?”
宇文灵殊一笑:“如果我因此得不到谅解,也许父亲会舍弃我这个儿子,让二弟摩罗继承他罢。”
我低声道:“抱歉。”
他的眼睛里像有星光在闪动:“不用抱歉,我已经认定这样是对的。”他不断挥动马鞭,驱马向东北驰骋,“子悦,我仿佛听到了兵器相撞的声音。”
“我也听到了。”
江进也努力抬头,侧耳听了一会,嘴角露出一丝令人琢磨不透的情绪:“大哥和二哥打起来了,他们也有今天!从小,因为家中势单力薄,我的母亲不如他们的母亲高贵强势,只能带着我小心翼翼地在宫中生存,从不敢争取什么,更不敢说错一句话。我恨透了这种生活,发誓一定要让母亲为儿子扬眉吐气,远离这种委曲求全的日子。”
我冷酷地提醒他:“你用这种不正当的手段,永远也不可能实现。”
“是啊!”他想了想,复又大哭,“凌悦,我没想到你也是个傻瓜!我最后的机会被你们这样的蠢人破坏了!”
我看着他想笑,可是又觉得笑不出,到最后,谁又真正了解谁呢?江进这样胆大妄为,可怕又可恨的野心,与平日的爽朗洒脱,此时流露的些许伤感自卑交织在一起,令人觉得这场争斗是这样绝望。无论输赢,带给人的都将是痛苦,区别只在谁承受的痛苦更深一些。
渐渐地接近了,那是靠近邙山的一片丘陵地带。我们放慢了速度,在树木掩藏下悄然前进。战斗并不像想象的那样激烈,走了一段路上,只遇到了几具分不清面目的尸体。
宇文灵殊拿出怀里的牛角,正要吹响,我按住他:“万一你的部下不在附近,而是晋王的人在前方,我们就会被立刻包围,等见到他们,我掩护,你冲出去指挥部下倒戈!”
宇文灵殊点点头:“就这样。”
沿着丘谷间散落的兵器尸首向前,我忽然看见一个天御府的府兵倒在旁边,急忙下马询问:“燕王在哪里?他怎样了?”
士兵喉头沙哑地响着,手指前方,却说不出话来。宇文灵殊拉我一把,我忽然听见前方传来清晰的刀剑声,接着又戛然而止。我急忙将那名士兵放下,跨上燕骝,飞速跃上对面的山丘。
看到脚下情形的一瞬间,我掩不住震惊之情。下面是一个浅浅的天灶地形,被三面丘陵环抱。大概有几千人正手持兵器包围了中间的几百人,双方剑拔弩张地对峙着,只是没有人动手。最中间有十几匹马在焦躁地走动,它们的主人都下了马,肃穆地围在什么人身边。
对面丘陵上站着七八个骑马的人,我认出最前面的是晋王,另一个则是韩梦征。他们都专注地看着下面的人群,并不急着下令。
有人发现了我站在对面,似乎想向晋王报告,韩梦征则只是抬头看了看我,摆了摆手。
我被这诡异的气氛弄得莫名紧张起来,抓住燕骝的缰绳越勒越紧。终于,燕骝忍不住前腿微扬,迅速摆了摆头。我全身的血仿佛凝固一般,手僵硬得抓不住缰绳,忽然随着燕骝掀动,滑下马来。
与此同时,一个刺耳的声音划破耳膜般喊道:“燕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