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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转到一边。
江容向江麟道:“原晋王府要改名□□了,何时入住?”
江进的眉角反射般一跳,江麟皱眉:“叔父,侄儿尚未加冠,说这个还早了些。”
“嘿嘿,”江容打开茶炉向沸水里撒盐,眼睛向我瞟一下,“你将来迟早是太子,跟你父王学着点。”
好好的话从江容口里说出,我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冷眼望着他道:“是不是乌龟要出壳了?于是找我们来宣告一番?”
江容委屈道:“表兄怎么如此揶揄人?朝中大事终于尘埃落定,小弟只是从心里高兴,一高兴就想请大家喝茶聚聚而已。”他指着自己,“难道我脸上的表情这么不真诚?”
江进本来在看着地面出神,听到江容乱扯,忽然不耐烦地转头:“少废话,我知道你有事,不妨痛快直说。”
江容不慌不忙地往沸茶中倒了一小瓢水:“皇兄急什么,小弟这里你又不是第一次来,兄弟叔侄见面,多叙叙话不好么?”
江麟直起身子,帮江容往杯中分茶,首先捧起一杯递给江进:“王叔,请用茶。”
江进沉默片刻:“麟儿,你不怪我?”
江麟把茶放到他手中,语气显得颇为成熟:“也许我应该感谢王叔,终于看到父亲的感情,明白了他的苦心。”江进无奈一笑,江麟续道,“侄儿后来想过,其实王叔还是了顾念叔侄之情,所以才在信末暗示我归途中会有艰险,教我多带护卫。”
江进紧紧握住茶杯,一口将茶水饮尽,不住拍着江麟:“好,到底是叔父的麟儿,只长了一岁,便学会体察人情。饮了你这杯茶,我再不与你父亲作对。我江进别无所长,出征作战,只要他肯用,我就敢去!”
江麟郑重下拜:“叔父多年爱护,侄儿不敢或忘,定将叔父的愿望转达父亲。”
江进眼圈微红:“多谢,叔父后半生就靠戎马度过了。”
我看着江进:“何必如此悲观,皇上与太子要挥鞭江南,将来必离不开韩王之力。”
江进目光微闪:“凌悦,当日城外险些丧命你剑下,我本该与你结仇。”
我淡淡道:“我也没期望与你和解。”
江进苦笑:“可是谁教我生为武将!武将便该做武将的事,硬要痴心妄想,只会一场空忙。父皇没将我削爵流放,已是恩赐,我还求什么?”他端起茶杯,却发现已经空了,大声道,“倒酒来!我要与越王痛饮三杯……”
话未落地,他大叫一声,江容提着茶壶给他倒了一杯滚水:“今日没有酒,只有茶。”
江进拿稳杯子:“你要烫死我?”
江容笑道:“岂敢岂敢,小弟今日算是请对了宾客,竟无意间化解了两处心结,不如一起举杯共祝如何?”
我也笑道:“正该如此。我与韩王隔江对峙多年,互相引为眼中钉;一年前偶遇秦王,被误作盗马贼,却又幸得他相救。后来认识临淄侯,几乎一见如故。不想如今竟成了兄弟叔侄,有缘如此,还当何解?”
江麟有些会意地微笑,端起茶杯与我相碰。江进饮毕,警惕道:“表弟,你有何事,也该说一说了罢?”
江容轻咳一声:“没什么,一件小事,想请两位兄长和江麟侄儿帮忙。”他说着肃容把坐垫移开,朝我们行了一大礼。
江麟吓了一跳,急忙离席还礼。我和江进对视一眼,都嘴角抽动。江进道:“有屁快放,别耍这一套。”
江容起身,正色道:“那小弟便直言不讳了。皇兄被册为太子后,第一件事便要踏访山东,其实不用他暗示,小弟也能猜到此行的大概目的。梁王府治下不论水军步军的实力,还是船舶、粮储的数量,都对朝廷有极大诱惑。可是我父梁王在山东经营多年,断不肯轻易交付朝廷拼杀损耗。何况晋王案一出,充分暴露出皇上削减士族势力的决心,受封在外的诸王侯不免更加自危。倘若父亲因此态度强硬,恐怕皇兄山东之行不会顺利。”
我听罢不语,江麟表情微微担忧,江进却感同身受地点头:“就算如此,你要如何?”
江容下决心般道:“我在此恳求诸位上书皇上,保我随皇兄去山东,或者可以劝说父王,避免双方兵戎相见。”
我不免惊异,莫非江容已经提前探得什么口风,知道江德与我的密谈,所以才如此招摇地邀请我们一起来他府上?
江进也颇为震动:“你是说,求父皇放你回山东?这个……”
“有些难罢。”江麟认真地想了想,赧然道,“或许两位叔父的话还有些分量,侄儿恐怕……”
江容立刻爬到他跟前:“乖侄儿,只要回去跟你父王吹吹风,叔父这事便有着落。”又眼巴巴转向我,“凌悦,只要你肯开口,你家太子……”
我冷冷道:“你死心罢。你是梁王府最重要的人质,别说皇上和太子不会放,就算我也不能相信你的话。”
“凌悦!”江容激动地直起身,几乎要扑到我身上,“做人不能这样!枉我平时一次次为你说话,你伤心时陪你醉酒,委屈时温柔抚慰!现在我梁王府面临灭顶之灾,我只想保住一家老小,你,你居然见死不救!”
我语调依旧冷淡:“放你回去,只会使梁王更加没有后顾之忧,傻瓜才会这么做。而且梁王当年为一己私利拖延救兵,害我父亲惨死扬州。如果他不肯听命朝廷,我倒支持给他一点颜色。”
“我跟你拼了!”江容咬牙切齿,突然整个人向我扑来。我向旁一闪,他扑倒在我坐垫上,搂住垫子大哭,“好你凌悦,你见死不救!我死了化成厉鬼,缠你一辈子!”
江麟不禁皱眉,试探地问我:“你当真不为他说话么?”又问江进,“王叔你呢?”
我头疼得不行,一时不知他在做戏,还是真的不知情。只得道:“此事可以交给皇上和太子讨论,我们负责传个话罢。”
江进随即表示同意:“我看最好莫过如此了。”
身后一阵风扑来,我心中一冷,居然没躲掉。江容脸上看不出泪痕,倒挂着半截鼻涕。他掏出手帕使劲擦了擦,笑逐颜开:“凌悦,你还记得欠我人情么?当日我梁王府供应大军粮草,你可是承诺设法让我返回山东的。”
我冷着脸起身:“我尽力而为,你不要高兴太早!”江进和江麟也起身告辞。
江容又鞠躬又拱手:“小弟在此敬候佳音了。”
我问:“你那鼻涕哪来的?”
“这个么,近来夜宿高阁,有点伤风。”
离开梁王府的时候,不但我面色阴沉,江进和江麟的脸色也比较奇异,一路从头至尾没提过这个话题。
夜幕降临时,我正在书房习字,忽觉心中有异,推窗向外看去,果然见一道黑影站在月下。我把笔一投:“都做了太子殿下,还来翻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