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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誊听罢大笑:“二弟总是这样剔透。朕正是要彻底除去你这多余之人!朕不但要除你, 还要亲眼看着魏国那名情种太子为你退兵求饶,却又肝肠寸断!”
我盯住他:“奉劝皇兄还是不要妄想了, 这一次江原会受你威胁?你虽然暂时逃过魏军包围,实际已无路可退。弟能眼看皇兄穷途末路, 终于断送了偷来的江山,虽死无憾!”
赵誊嘿嘿笑道:“那二弟恐怕要含恨而终了。朕南有岭南王驯服的数万蛮族人,西有宋师承与宋然父子呼应,还有亲率精兵二十万,不日便可反败为胜,将魏军驱赶出江南!”
我抬了抬眼:“霍信带着两万残兵仓惶逃亡,不知何时又征来十八万精兵?宋然为一己私利葬送手下军队, 宋师承勉强支撑毫无还手之力, 你居然还指望他们接应?皇兄声东击西,为了从建康逃离,连亲生母亲都置之不顾,终究不过苟且一时。弟觉得你若效仿殷纣死在自己燃起的大火里, 也许会更壮烈一些, 免得亲眼见身边臣子倒戈相向,何其悲哀。”
赵誊冷哼一声,掐起我的下巴:“逆臣贼子!死到临头还逞口舌之快。朕身边忠臣良将无数,必会助朕东山再起!”接着猛然将我向后一推。
赵誊下手颇重,若非被人架住,我早已站立不稳。然而听到他的话,我却突然笑出来, 向地上吐出几口鲜血,讥道:“你的忠臣,敢问哪个是你的忠臣?宋然,还是在场诸位?哦,也许罗厉算一个,可惜也被皇兄自己葬送了。”我看向霍信,“霍将军,此刻你只要动一动刀,砍去这昏君的脑袋,及时改旗易帜,何愁不能在魏国享受高官厚禄,一生荣华?楚相,”我又把目光投向楚尚庸,“太子殿下过去多承你相助,他很快将成为魏国君主,只要楚相归顺,良田美女金银珠宝应有尽有,何必陪这亡国之君住在荒郊野外。”
霍信和楚尚庸面色俱变,然而不等他们辩解,赵誊已冷笑道:“想离间我君臣关系,未免不自量力。朕身为一国之君,怎能连自己的臣子都不能驾驭?二弟之所以对魏国死心塌地,不就是因为上了江原的床!朕今日若叫你与我越国猛士同床共枕,不知二弟肯不肯回心转意?朕上次不得已将你放走,这次一定要抓住机会让二弟享受到底!”他回身拍手,“来人!剥了他的衣服,选几个军中猛士陪我的二弟好好温存!”
我见赵誊果然不出所料地亮出卑鄙嘴脸,轻蔑地抬起头,环视四周,楚尚庸面色更加灰白,霍信不动声色,余下的几名大臣和将领都被赵誊的话惊得目瞪口呆。再看赵葑,他表情微微失望,手指紧按在腰间“流采”剑的剑柄上,似乎正在犹豫不决。赵誊手下的护卫已经听命上前,看到我目光转去,他终于一咬牙,上前阻拦道:“住手!”
赵誊面色一沉:“三弟,你心软了?”
“陛下!”赵葑单膝跪地,态度从未有过地坚定,“逆贼身上重伤是臣弟亲手所致,怎会心软?若非还要留他为我军争取时机,臣弟恨不能手刃此贼!可是眼下魏军正猖狂,而我军士气不盛,皇兄作此决定恐会引起误解,以为我们底气不足,才会做出折辱人质的举动!臣弟恳请皇兄将此贼交给我亲自看守,等到魏军撤退,再处置不迟!”
赵誊也察觉到身周氛围有异,便顺势改口:“三弟擒贼有功,既然你开口,朕便准奏。”转身冷冷对楚尚庸道,“就麻烦楚相担任朕的特使,动身去建康与江原谈判罢——跟他们打交道,你不是最为拿手么?”
楚尚庸连声称诺,与赵誊指派的另两名使者离营而去。赵誊与霍信等将领进帐商议,只留下赵葑在帐外,似乎并没有叫他参与军机的意思。赵葑一声不吭地走到我身边,摒退了赵誊的士兵,独自扶我走入他自己的营帐。
一进帐门,我便觉支撑不住,猛地呕出一口血,向地上软倒。赵葑手臂忽沉,大惊叫道:“二哥!”我听到他的声音,稍稍恢复意识,支撑着起身,走到卧榻边才躺下来。赵葑奔到帐外喝道:“叫军医!”
只听片刻方有人回:“陛下有命,医药有限,不须为国贼浪费!”赵葑无言,重新走回来,犹豫一阵,为我盖上一条棉被。
我半昏半醒地躺了片刻,终于眩晕的感觉稍减。微微睁眼,只见赵葑已脱去身上的魏军服饰,坐在我身边发呆。营帐中出奇安静,对比起来帐外便分外嘈杂,仿佛士兵们正在为什么而急切地行动。但是赵葑似乎并不关心,也不打算参与。
他察觉我清醒,脸上流露出些许惊喜:“我,我去给你倒水……”他很快端来一碗凉水,解释道,“这里已经数日不起炊了。”
我就在他手里喝了几口,重又躺下,低声问:“你为什么不参与议事,是不是被排斥?”
“没有。”赵葑目光躲闪了一下,看见我的眼神,这才承认道,“大哥当初请求仪真公主出面,其实本就是假意归降。后来见江原不接受,曾想将她扣作人质,我没有同意,大哥十分生气。这次我独自从广陵脱身,他也认为是我受了仪真蛊惑,有意将广陵拱手让人。”
“所以你为了取得赵誊信任,答应刺杀我?”
赵葑飞速抬头,声音有些激动:“我还有别的选择么?大哥再有错,他也是南越君主,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南越!”
我追问:“如果这个君主只为满足私欲,根本不为国家着想呢?”
赵葑一愣:“什么意思?”
我叹息:“你难道相信他的话,认为是我害死了父皇和母后?”
赵葑反诘道:“我又为什么相信你?你明明对我说不会回来探望母后,结果你偷偷回来,母后立刻就去世了……”
我盯住他的眼睛:“所以你就相信赵誊的话,相信连父皇都是我害的。那你总知道我当初如何死里逃生才到了北魏。你擅自去江北找我,赵誊又怎会不知?即便我暗中回来,最后还是没能逃过他的眼线,你也看到了,他是怎么对待我的?”
赵葑不自觉地握紧拳头:“你是说这一切都是大哥做的,他要害死你,也害死了父皇?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做,他是太子,将来继承皇位顺理成章,而且父皇也早把多数国事都交给他了,根本不需要绝情如此。”
我轻轻吸气,忍住随之带来的一阵刺痛:“我不知道,不过你有机会的话可以去问问宋然,问他父皇到底是怎么死的。”
“宋然?”赵葑震动地小声重复,似乎回忆起什么,却又猛地摇头。
我知道他是不愿相信,又道:“那你相信赵誊会利用争取到的时间保存住实力?”
赵葑不语,过了一会,他向我转过头来:“你说的对,大哥手中现在只有两万兵力,最多只能自保一阵,根本无法与魏军抗衡。什么闽地蛮族,若见朝廷式微,根本不会出手相助,宋师承也早已联络不上了,何况宋然还忠奸不明。唯一有点希望的,就是岭南还有一部分驻守当地平乱的兵力,也许可以助我们退守南方。至于与魏军谈判,江原他连亲生妹妹都可以当作筹码,又怎么会……”他忽然住口,似乎刚意识到自己出言不妥。
我苦涩地轻笑:“你是在问我么?问你被当作筹码的二哥,挟持我之后会怎么样?岭南王早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年,对自己的判断这样迟疑不定,将来要如何独当一面?”
赵葑扭头:“我不是……”
“既然恨就恨个彻底罢,这样你也好受一些。”
“那你呢?” 赵葑忽又转过脸来,眼眶微红,“你既然要与故国为敌,就不要再对我容情,也不要相信我。被我刺中以后,也不要一副受害者的样子让我觉得内疚!”
我微微一怔,放低了声音:“可是我被最疼爱的三弟亲手刺中,连难过一下都不可以么?我只是想助魏国统一天下,又不是变成绝情绝义的魔鬼。”
赵葑颤声反问:“你若真的难过,难道不会像我一样动摇?与你决裂,就好像把心撕成了两半,因为我总不能彻底恨你。如果可以选择,我决不愿这样两难!可是你不一样,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你也痛苦的话,就不会那么固执地率领魏军践踏南越,眼看亲友家破人亡!”
我轻轻摇头:“我选择亲手灭亡南越,也愿意承受由此带来的痛苦。”
“你……”赵葑无言以对。
我把手放在伤口附近,觉得胸中气息稍微顺畅了些,于是撑起身子靠在墙上:“你刚才不是在思索赵誊还有什么路可走?我告诉你,只有归降,否则便是自寻死路。魏国从立国之初就将统一天下作为国策,几代君主都为此坚持不懈,到今日这一步,绝不可能还给南越朝廷偏安的机会。我一个人的性命,对他们的百年大业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赵葑过了好一阵才有所反应:“你的意思是,魏军根本就不会谈判?江原也不会顾忌你的安全?”
我微微一笑:“他若为此给了赵誊喘息的机会,怎么配让我义无反顾地支持?赵誊只是为泄私愤也会选择杀我,绝不会在意因此令建康百姓陷入绝境。”
赵葑一惊:“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我为何一定要亲自主持攻越战事,并且抢先进入建康?”我看着赵葑,“南越以宗主国的身份压制魏国多年,魏人对南越积怨已久,建康城破,不知道有多少魏军虎视眈眈,只想强抢进城中发泄这股积怨。若没有我严令禁止,他们早已按捺不住。不要以为江原没有屠城的爱好,他不会来救我,但是一定会在我死后将建康变为人间地狱。”
赵葑听到最后一句话,霍然起身:“你不要激我,这些都是你的假设。我什么都不会相信!你是敌人,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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