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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陈娇的模样自然也好,而且她生于权贵,一身的富贵气息,又有诗书满腹,是以在洗尽铅华之后素颜扮作男装也看不出来弱气来。而现在,妹子气势全开的模样在夏安然面前就如同张牙舞爪的兔子一样可爱。
他忍不住干咳一声,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轻声细语,微微眯着的杏眼则透着一点狡猾,“在阿兄面前说无妨,在旁的地方可要小心些了。”
陈娇顿时肃然。
兄妹二人静默了片刻,陈娇还是没能忍住,她软软乎乎地凑过去,小声问道:“阿兄,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和窦皖是怎么回事呀~”
车轮滚滚,待到停下时,夏安然几乎是逃一样地蹿下了马车。
他特别严肃地表示,以后还是遵守礼制吧,妹妹已经长大了,不好共乘了。
陈娇挂着甜美的微笑下了马车,全身都充盈着八卦欲望得到满足的幸福感。
陈娇和张汤的情况比较复杂,要让他们在一起首先一关要打破的就是刘嫖的心房。好好的独生女嫁给一个寻常小吏,即便夏安然和陈娇都相信张汤未来可期,但这毕竟是未来。而且官吏哪怕做到三公,被撤职后亦是平民,就保障来说远不如有爵位的可靠。
刘嫖又只有一个女儿,无论是为了面子还是为了女儿未来的生活保障她都不会同意。
生活保障这一点陈娇可以自己搞定,小姑娘年龄虽小,但是已经有了盘算,而面子工程则比较难,这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问题,而陈娇又拖不起。
所以夏安然想了一个算不上馊主意的馊主意,他计划将陈娇和张汤的故事拿来编成了故事,先一步在民间流传,等到有一定的民间基础再将之爆发。
而在劳苦大众眼里,富家女和穷小子的戏码自古以来都是所有人的大爱。无论是真爱至上论,还是这种地位差异带来的满足都能给底层民众们带来奇异的心灵愉悦感和代入感。
但是这种满足很快就会消散,很快人们就会生出对男人的羡慕嫉妒和恨,乃至于会觉得他所有成就都靠着媳妇的腰带,又觉得女郎太傻,自甘堕落,这对于有原型的人物十分不利。
所以最后的结局一定要be,只有惨到让人觉得他们都那么惨了你们怎么还能说他们才算有效果。而且只有故事足够惨才能够让人记得特别深,而且还会快速将故事推广开来。
正所谓自古真心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嘛。
譬如直到现在,夏安然都忘不了童年阴影《蓝色生死恋》,那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家长深受其影响,在生娃的时候要反复确认这是不是我家的?有没有可能抱错?。
在和张汤拳拳到肉地“谈”过一场之后,夏安然开始着手准备这个故事。
小半月后,卢奴县的一处小铺忽然开张,里头虽然搭起了柜台,却久久不见货物摆出。这块区域属于卢奴县方位较好的地方,来往人流很大,见这家店一直不摆出东西来卖,便有好奇的人过去问了。
得到的答案令人惊奇——这儿是要摆一个傀儡戏戏场。
这些所谓的“柜台”其实是还没有开始装饰的戏台。
傀儡戏是去岁中山国过年时候传入中山国的。艺人们看中了中山国数日宵禁的巨大市场和人流,从自己的家乡跑到了这儿,并且成功靠着自己的表演在中山国一炮而红,在那之后,他们受到中山国国主的邀请暂且留了下来。
年轻的国王为他们的表演提供了许多有用建议,并且慷慨地出资供他们搭起舞台,请匠人为他们重新设计木偶,为其化妆,并且穿上精美的服饰。重新包装一番后,谁敢相信如今拥有一整套音乐班子的傀儡戏剧团曾经是只能在乡村白事上表演的节目?
改头换面的傀儡戏班主捏着拳头表示一定要在今年的年会上拔得头筹。但拦在他们前面的问题却很久没有解决,那就是剧本。
秦汉时期的民间娱乐匮乏,尤其是经过秦朝数十年的领导,春秋战国时期的娱乐被全面打压,很多娱乐贵族老爷们可以享受但民间却不被允许。
而任何艺术,脱离了群众基础都会带来没落的结果。
后来又经历长时间的战乱,娱乐几乎全线凋零,最后剩下的也就是唱歌跳舞这类已经成为本能绝对不会忘记的娱乐方式了。
除此以外,还有百戏杂耍,但这类都不适合木偶戏这种表演形式。他们去年表演的节目是《英雄打虎》,前几日人气不错,但故事过于简单,等到后来几天观看的人数便越来越少。
可惜戏班主虽有改变之心,却无改变之法。他们倒是听说表演一下诸子百家的故事很受欢迎,但问题是这里的人除了班主,别的人均都大字不识,而班主也就是识字罢了,诸子百家还是过于为难他了。
而就在这些人为了如何在今年的表演稳定下人气,不要辜负了信任和期待他们表现的殿下时,小国王忽然送来了一个剧本。
这是一个由中山国的小说家们编纂,名为《蛱蝶》的故事,目前只写了前头几集,说的是一个好学的娘子因为所在当地没有女子学舍,便女扮男装离家入学的故事。
小说家也是诸子百家之一,他们时常游走在民间,收集民间故事,然后将之编纂成书。但因为他们的工□□好和主流社会有一定的背离,非但没有教书育人之道,反而因为其所讲的故事多为志怪、神异故事,容易迷人心智,所以被封为了下九流的行当。
当这些小说家被农家的人带回来之后,夏安然就一直在考虑要怎么使用这份资源。
西汉王朝和秦皇朝不同,因为长期的休养生息以及农耕实力的进步,西汉王朝逐渐出现了资源富余的情况,而当人们不再为了活着而奔波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有娱乐需求。
夏安然非常清楚,在未来的几十年乃至几百年间,在西汉搞娱乐业是非常有发展前景的,然而要怎么发展就成了问题。
之前夏安然是想要让人编个寓言故事的。寓言故事多好啊,幼教必备,结果他悲伤发现……就算是小说家,堪称这个国家脑洞最大的一群人,到底也是大老爷们,又多少受了时代影响,写出来的故事硬邦邦之余不说,还全都是十三禁,充满了血腥气。
别说寓言故事了,暗黑系格林童话还差不多。
这次写故事也是如此,因为生怕自己的故事太过超前,所以夏安然是给人列了大纲请这些小说家们扩写,最后写出来也大大偏移了主线,好好的甜蜜恋爱故事最后被这些人扯到男主去打匈奴上去了,你咋不写女主去哭长城啊。
小国王赶紧勒令修改,只把前几章没偏题的交给了戏团先排练。
无奈之下,他只能给人连细纲都列好,虽然他是真的很忙,但是列细纲还不用自己写这种事的愉悦感无以伦比,夏安然熬了一个晚上夜居然还是精神抖擞。
小说家如今为首之人姓虞,名叫虞继,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他一看夏安然的细纲就瞪大了眼睛,看到最后更是眼圈发红。
写小说的多半脑洞较大,能靠着寥寥几字就能脑补出一段可歌可泣的悲壮故事,想呀想只觉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惨,真的是太惨了,这么会有这么惨的一对?先是误解重重,解除了误解后家族又不同意,好不容易有人帮忙却又阴错阳差阴阳相隔。
他注视小国王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敬畏,殿下和这两个主角什么仇什么怨啊,这是恨惨了这两人吧?
夏安然沐浴在这样复杂的目光中巍然不动,他平静地说:“就照着这个线路写,本王会去寻几个骈文写得好的书生为这个故事写写骈文和赋文,届时你将其加入故事里头,润色一下。”
“这些都还不急,可以暂且放放,但是你且先将脉络理出来交给戏班主,让他们将木偶、场景、剧本这些都先准备起来,我希望能在过年时候看到这个戏上演。”
过年?!
虞继瞪大了眼睛,他低头看看结局,又抬头看看小国王的衣角,嘴唇哆嗦半天,最后还是说道:“殿下,这,这恐怕不太好……”
这也太不厚道了吧!大过年的!
小国王以为他是说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好写,于是安抚道:“没事,你先将其中重点写出来,只是初演罢了,到时候戏班那儿也会根据群众反映调整里头的故事。”
顿了一顿,夏安然又补充道:“他们演的时候,你就在边上看看群众的反应,本子可以再改。”
他起身,拾级而下,眸光中带着殷殷期盼,“虞君,我知晓你们小说家喜好写故去之事,这故事也确实为难了你。只是你要知道,此文乃开天辟地的文体,前无古人,后是否有来者亦未可知。”
虞继捏着竹卷,顿时心生澎湃热情,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殿,殿下,继定不负殿下所望。”
夏安然成功忽悠得一个年轻人斗志昂扬,他干咳一声,那什么,把脑洞排出来让别的作者去写绝对是最幸福的事情,没有之一。
但他没有幸福多久,从长安城传来的消息便让小国王顿感措手不及。
小国王送到长安城的出国申请被退回,一同被退回的还有周边几个封国的。长安的回信是今年诸侯王待在封地就好,不必入京朝见。
这就很奇怪了。
夏安然捏着这封语气极为客套,一看就是“群发”的信件思考。藩王入京朝见是常规,君王一般也不会拒绝,毕竟这是藩王交税送礼物的时候。
而如果君王拒绝了……那就一定有大事发生。
是什么大事?难道是扫把星后遗症?
一直到大半年后他才知道,那一年秋,景帝大病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