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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陆瑾沉朝着刘夏一步一步走过去的时候, 悬在落地窗上方的照明灯“砰”的亮了。
一排,四五个, 接连亮了起来, 光线缠着,把陆瑾沉的影子拉得很长,歪歪斜斜映在护栏上。
两人同时回过头去, 谢沐然的脸从深色的窗帘后,冒了出来。
他在落地窗上轻叩了两下, 又伸出手指, 在一旁的门柄上指了指, 示意自己能不能进来。
陆瑾沉脚步一顿,回身走过去, 只把门开了个小缝, 显然没打算放人进来。
陆瑾沉皱了皱眉:“回去睡觉。”
谢沐然挠了挠脸蛋。
其实谢沐然的本意并不是要打扰他们的谈话。
他和纪梵之所以没回房间,一个坐在沙发上, 一个坐在餐厅的高脚椅上,都是为了外头两个人,怕出现什么意外。
虽然理智告诉他们,不会有什么意外,可总归放心不下。
就在他们看见陆瑾沉起身,以为谈话终于结束的时候, 陆瑾沉却忽然没了动作。
而他身后的刘夏,显然说了什么。
那个时候,陆瑾沉的神色很冷, 冷到谢沐然都已经忘了这人上次露出这种神情是什么时候。
他怔了很久,在陆瑾沉朝着刘夏走过去的时候,从沙发上跑了过来。
谢沐然深吸一口气,找了个生硬的借口:“哥,茶喝完了吗?要不要我再煮一壶?还是想喝什么?”
陆瑾沉:“不用。”
谢沐然心里清楚,陆瑾沉知道他和纪梵躲在里面看,也没装,直接道:“那夏哥呢?我看他喝了好几杯,还要不要?或者喝点其他的,我去拿。”
陆瑾沉闻言,微一侧身。
没了陆瑾沉的遮挡,谢沐然直接对上了刘夏的视线。
他琢磨了一会儿,看刘夏眉眼间也没什么发火的迹象,心里稍缓,喊道:“夏哥,你要不要喝什么?”
刘夏先是摆了摆手,而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笑了下:“给我拿两罐啤酒吧,有吗?”
陆瑾沉抬眸,看了刘夏一眼。
谢沐然视线在两人身上流转,最后停在陆瑾沉身上,试探性开口:“哥?”
真的要拿啤酒吗?要不就说没有?
事情跟他想象的不一样啊,本来他也只是想出来调节一下气氛,谁知道竟然变成了一个npc,还是亲自来送道具的npc。
酒精一浇,再加上火气一涌,还不得炸了?
陆瑾沉淡声道:“去拿吧。”
谢沐然蔫蔫转身,等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两瓶果啤。
桃子味的,粉色,味甜,度数低。
左边一罐写着“我的好兄弟”。
右面一罐写着“今天有话对你说”。
陆瑾沉:“……”
他有时候是真的不懂,谢沐然脑子里究竟都在想什么。
谢沐然把酒往陆瑾沉手里一塞,扭头就跑。
他觉得自己做得够谨慎了。
这两个人要是喝这个都能动上手,那就是“欲动之手,何患无酒”。
和酒无关。
刘夏看到陆瑾沉手上的酒的时候,愣了愣,随后接过,笑了笑,说了句:“果啤也挺好,陆队要哪罐?好兄弟,还是有话对你说?”
陆瑾沉:“等下还要去他那,就不喝了。”
果酒没什么度数,却有酒气。
刘夏点了点头,开了一罐,又把另一罐放在肘边。
护栏截面宽,也平坦,立的还算稳当。
噗呲的气泡声冲了上来,夹着桃子的清香,刘夏仰头灌了一口:“他酒量很差,这一瓶要是给他喝下去,可能也得睡上一会儿。”
陆瑾沉不可置否。
刘夏:“也挺奇怪的,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就他那几口倒的酒量,当时怎么就敢接酒吧的传单。”
陆瑾沉笑了下:“可能是招聘条件里没写上要会喝酒这个条件。”
“也是,看来下次得加。”碳酸劲压过酒劲,从喉头逼了出来,刘夏打了一个小嗝:“也没说驻唱一定要会喝酒,但有时候,底下客人闹气氛,总会起着哄要干个杯,或是唱上心了,就开瓶酒送一杯,也是常有的事。”
“可他没有,一次都没有。原先被我爸护着,后来被涂哥他们护着,再后来酒吧常客都熟了,有新客来的时候也护着。我们也没问过他喜不喜欢喝酒,默认他不会喝,就不喜欢喝。”
“后来,他去了‘apex’,偶尔聚在一起的时候,想着成年了,少喝点也没什么,他说你不让喝,于是就捧着杯白水,或者拿瓶果汁。”刘夏说着,晃了晃手上的罐子,“就连这种也是不喝的。”
陆瑾沉没说话。
刘夏叹了一口气,很长、很轻,慢声道:“陆队,说真的,我知道的其实没比你多多少,而且他也没跟我说什么,是我自己看见,也是我自己猜的。”
“成立各自的工作室后,那段时间有多忙,你肯定比我更清楚。”
“他偶尔给我打电话,也聊不长。应该有两年吧,头两年过年的时候,也不见人,满世界跑通告,直到去年,就这个时间,大年三十,我去机场接他。”
“改了航班,延迟回来的,让助理都先回去了,所以一个人。”
陆瑾沉其实知道那三年的这个时候,何子殊都在哪里。
第一年,在易安。
他在那人隔壁的南荷。
第二年,在长州。
他在那人隔壁的文市。
第三年,在刘夏那边。
他在这里。
这三年烟花最盛的时候,两人的距离越来越短,却没有见过一面。
“年”这个字眼,太重了,前面哪怕加个“一”,折成月、折成天、折成时辰,都足够慑人。
何子殊是,陆瑾沉也是。
第一年的时候,宋希清会问陆瑾沉,这么忙吗?
陆瑾沉说,忙。
第二年的时候,宋希清还问,回来吗?
陆瑾沉说,不了。
第三年的时候,宋希清没问了。
陆瑾沉也没有故意去骗宋希清,是真的有通告,却也是真的想让自己忙一点。
陆瑾沉声音有些低:“去你家了?”
刘夏摇了摇头:“没,到的时候快3点了,他怕打扰我爸妈,就先去了‘暮色’,我看他累,想着先睡一下也好,可躺了半个小时,也没见他有想睡的意思,我就从冰箱里拿了几瓶啤酒出来,问他要不要喝一点。”
陆瑾沉顿了顿,看着刘夏。
刘夏:“他停了很久,在我要把啤酒放回冰箱的时候,他说了好。”
刘夏:“那时候其实我也没想太多,只是随口一说,想着喝了酒,再倒头睡一觉,总比熬到天亮好。在那种状态下,他喝或者不喝,其实都不算意外,可是后来他说好的时候,我还是吓了下。”
刘夏“啧”了一声,努力解释当时自己的想法:“也不是觉得他喝酒有多奇怪,就下意识的反应,想了那么久,才点了头,就好像喝个酒也是什么重要决定似的。我那时候第一感觉就是,是不是真的累了。”
陆瑾沉呼吸有些紧,声音嘶哑:“后来呢…喝醉了?”
“喝醉了就好了。”刘夏又仰头灌了一口:“我陪他喝了半个多小时,他说要喝酒,其实也没多少,最多半瓶吧,我看他脸红了,怕他醒来头疼,就没敢再让他喝。”
“那时候空调坏了,休息室冷,就没给他脱外套,刚把人哄上床,我手机响了。”
“大年三十,酒吧清场,店里员工也放假了,有个熟客打了电话,说可能掉了个钱包在店里,里头证件多,急,麻烦我帮着找找看。”
“我出去了一趟,前前后后就十几分钟的时间,回到休息室的时候,床上被子掀着,人不见了。”
那大概是刘夏第一次知道,“孩子走失”是什么体验。
不夸张,很贴切。
以致于后来每次看关于“拐卖”的电影,他都是整个影院哭得最大声的一个。
那时候何子殊喝了酒,意识模模糊糊,走出巷子就是长街,来往的车又这么多。
刘夏已经不在乎会不会被狗仔拍到、会不会被粉丝认出来了,甚至想着被认出来也好,起码知道人在哪里,起码还能帮着护一下,别走到路中央去,或是摔在路边。
刘夏正欲再说,那边的陆瑾沉却开了口:“有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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