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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连云望向对面的人,却见对方的目光里满是犹豫。
是明知结果的残忍而不欲言语,还是把握不准事态而不便定论?
梁友致低头有些不敢去回望对面探寻的眼神,“你会不会难过?”
“什么?”沈连云为着他突如其来地发问有些不解,但在下一秒瞬间明白这个反问的意思。
这人是在问她,若是小盛他们一家人会有性命之忧,她会不会难过。
“即使会,也不需要让你知道。”
在梁友致最开始让他们远离县令一家的时候,她就明白,这件事情不是这个人可以改变的。
而一个人情绪的发泄,只有诉说给可以解决问题的人才有意义,不然只是无病呻吟,徒惹对方厌烦。
“谢梁大人解答,就此告辞。”
她抱起有些沉郁的阿七,拉过自家夫君的手,冲站立在一旁的松臣点头致意,然后盈盈地融入街道上的人流里。
她不知道,背后有一双眸子里盛满了眷恋,一直追随着她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街角。
“主子,马车已经备下了。”
梁友致对他的话语充耳不闻,眉梢眼角还挂着些柔和的味道。
“京城街道上的雪,怕是还没化吧!”
松臣躬身并没有回话,他不知这话是对他说的,亦或只是自言自语。
直到很多年后他才明白,自家主子那话是对那个走远了的女子说的,即使对方根本听不到什么。
阿七在县令府的大门处犹疑了,他紧紧攥着沈连云的手不敢迈步。
刚刚的急切全都化为了深深的害怕,他要如何告诉小盛这样的噩耗?
沈连云察觉到小家伙的迟疑,蹲下身子凝望着他的脸。
“阿七,小盛是你的挚友,他有关于这件事的知情权。”
她低下眉眼,觉得残忍又无可奈何,就像一个患有绝症的病人,你出于善良的目的为着他心中开怀而骗他,可到最后,那个人还是会因为疾病而死去。
当对方知道真相以后,她没有足够的信心觉得当事人会愿意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他们家和县令一家熟识,在知道这样的大事时若不告知,她实在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理由来说服自己表现得若无其事。
“我知道,但是阿云,你有没有想过,以我们的立场根本帮不了他,所以……”
阿七的头埋得更深了几分,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背脊的汗水被冬日的凉风吹得让他有些无措。
“阿七,你要知道,问题解决的前提就是要将问题先引出来。”
“呀,云姨,杨叔,来了怎么不进府啊!这外头这样冷,你们……”
冯盛不由得止住了话头,他看着阿七满脸的愁容,将手里拿着的荷包又揣回了袖子里。
他上前戳了戳阿七被冻得有些发红的脸颊,嘴角含笑,眉梢微挑,“怎么了?是不是谁又给你气受了?说出来,本小爷给你报仇!”
谁知阿七却一反常态,上前一把环住了小盛的背,脑袋重重地搁在了他的肩头。
冯盛心里更是纳闷,换到以前,这个家伙肯定会说什么“说稀罕你帮忙了”之类的云云,今日这人却满是悲厌之色。
“是不是还惦记着美心斋的芙蓉玉蝶糕啊!放心吧,我过年压岁钱可多了,正要出门去给你买来着,没曾想你倒是先来了。”
冯盛回搂着阿七的力道紧了几分,因为他听到了浅浅的呜咽之声,他心下也不免慌乱了起来。
但念及阿七这个人平日顶爱“死鸭子嘴硬”地逞能,一时也不好揭破,只得抱着他继续自顾自地说话。
“我听过一个说法啊,就是除夕夜洗脚的时候,若是洗到膝盖了以上,那这个人以后就专会赶上别人吃好东西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偷偷这样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