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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令喝了口茶，看着堂下的人，话说审案从相熟的下手，于是县令大人就把话头对准了自家的仆役身上。
“吴三，你在衙门当差几年了？”
“回大人，八年两个月又三日。”
沈连云为着他精确到具体时日上的回答暗暗赞叹，看来这个人是数着天过日子的。
“每年县试考生的包袱是否都由你在看顾？”
“回大人，今年是小人看管的第五年。”
吴三这个人冯县令是知道的，虽然平日看着性子冷淡不合群，但办起公事来却是严谨又认真。
“在这五年里，从没出现过差池，今次却是头一遭，你有什么要解释的没有？”
沈连云瞬间了然，县令明面上是在拿自家的官差开刀，实际上是在为对方的人品担保。
门外看热闹的村民大多已经开始议论纷纷，沈家村的人对这个吴三很是眼熟，一来二去都知道这个人是个直性子。
这样一个人，过去当值的时候从未出现过失误，那么今天遗失那半吊钱的人，又缘何一口咬定是这个小哥拿的呢？
“属下没有动过任何人的包袱，这就是我的解释。”
“你撒谎，我的包袱除了你有犯案的时间和机会，别人再无可能，请大人明察！”
周大俯身磕头格外的卖力，没几下额头已被磨破了皮。
沈连云看着地上的人轻轻勾唇，她都想为着这人精彩的苦肉戏拍案叫绝了。
“查案本官自然是要查的，但不知你这个失主想让我们怎么查？”
冯县令将喝完的茶杯递到边上的小厮手里，虽然是个问句，却让人觉得满是威严。
“没想到冯大伯……爷爷的官威还是很厉害的。”
阿七刚才的气闷早就跑到了九霄云外，此刻已不计前嫌地和冯盛背靠着背，看着公堂上的热闹。
边上的人却是没有搭理他的话，只是静观着场上的动向，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阿七觉得冯盛这个家伙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儿。
“搜身，搜这个人的房间，只要他拿了，就一定搜得到！”
周大挺直了背，把话说得斩钉截铁，和刚刚求县令做主时的模样完全是两个人。
县令不动声色地接过小厮递到手的热茶，“搜着了还好，若是没有搜着，你要如何同吴三交代啊？你可知道，随意污蔑官差是要坐牢的！”
沈连云本以为这样的回答会叫这个人知难而退，因为平民百姓在自身利益受到损害的时候，自然会向官方求助。
但同现代一样，无论是找警察还是找医生，都是要为人民的这些公仆付出相应的代价。
当代价已经超过成本的时候，我们本能会选择放弃这样一种尝试，因为不划算。
所以美国大多数人被抢钱以后，不会找警察，只会找黑帮，因为警察只会将案犯抓拿归案，而不会理会失主钱财的丢失。
“若是没有搜到，草民甘愿忍受牢狱之灾。”
“好！在场的人都听到了你的许诺，吴三，你有没有意见？”
只见跪着的官差斜眼看了看边上的周大，缓缓摇了摇头。
“来人，给我搜。”
半吊钱和坐牢的比对，但凡脑子正常的人都会明白，这个代价已经和成本不平衡了。
沈连云心里不住地纳罕，这个周大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就这么笃定一定从吴三那里找得到钱，除非……
“阿云，你累不累，要不要坐一回儿？”
杨秋生看着自家媳妇儿有些愣神地望向地上的周大，心里拧巴着把刚刚犹豫的想法脱口而出。
那个人不就是上了阿云几日的课嘛，不就是老第一个摆放好桌椅嘛，不就是老给他们家送什么山参和萝卜嘛，至于丢了半吊钱就把她媳妇儿拽过来嘛！
沈连云有点眉目的神思被这声关切打断，她看着眼前明显有些不悦的夫君，无奈地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