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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里没有月色,凛冽的风刮得急劲又叫人沧桑,但整个卫府上下都灯火通明。
卫临着人派来的马车简单,但只有这样才不会显得张扬,阿七紧握着手里的包裹,只觉得脚下有千斤重,根本不愿向前多行一步。
冯盛偏头看着卫府大门的石阶,大门处的灯笼将门扉的轮廓投影在阶梯上,他的阿七又要走了。
这个家伙,从京城逃亡至沈家村,为着功名复仇又返回京城,但如今为着保命,他的阿七又要奔赴塞北,又开始了一段流亡。
卫临上前在阿七面前蹲下身,“马车上的那个人是我多年的心腹,他会带你往边陲的一个老妪家入住,我曾救过那家人性命,所以你在那里会很安全。”
阿七因为刚才大哭过,所以眼角还有泪痕,他抬手紧紧抓住卫临的前襟,“我不关心我的安全与否,我只想知道阿云……她会如何?”
他问完这话的时候根本不敢抬眼去看在门扉站立的人,他的阿云,一路护他安好的人,他却在她性命攸关之际为着保命而出逃。
白杞啊白杞,你真是个懦夫!
这样的软弱和无能为力叫他心里瞧不上自己!
卫临揽臂将他纳入了怀里,“有我,还有怀深,我们即使拼了性命也不会叫她有事。”
他想好了,到时候若是卫懿阳显露一丝杀伐之心,他大不了夺了御座上的龙剑也要让沈连云平安走出那皇城。
阿七紧握成拳,毅然转身,因为他知道,若要他阿云的一条命安好,那就一定不能透露了他的存在,否则只会连累他们丧生得更快。
他跨上马车的时候,掀帘的手微微一顿,“小盛。”
这声轻唤叫冯盛含泪上前,他想抬手去轻抚这人的后背,但却更怕因为自己的动作而生出更多的不舍,“我在这里。”
阿七没有回头,但他知道无论是他还是小盛,两人的脸上早已涕泗横流,“边陲之地战乱不易通信,我可能难以报平安。”
“没事,不管是你这个人还是你的信,我们都会等着。”
冯盛握了拳头,在他转身的刹那却被马车上的那人一把环住了脖子,“保重!”
沈连云直到听到马蹄离去的声音才敢从卫府的大门后抬步而出,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车子,她才敢靠在自家夫君的怀里失声痛哭。
难分舍,故决绝意,不相见,故不相思。
卫临本想唤来府中的轿子送他们回客栈,但杨秋生摇头拒绝,“我想背着阿云一路走回去。”
沈连云伏在自家夫君的背上,回去的这条路他们已走过多次,卫府外墙的这块石壁她还曾含笑夸口好审美,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看到。
他们两人一路上没有任何的交谈,就那么静静地走着,借着街道两旁的灯光,似乎如此可以走到地的尽头。
冯盛走在他们身后,因为不想打扰他云姨和杨叔的二人时光,所以脚下的步子显得慢而悠长。
回到客栈后,沈连云将小盛在房间安置妥帖,小家伙临睡前抓住了她的手腕,使得她绽开一个宽慰的笑颜,“阿七不会有事,放心等着他回来找我们。”
冯盛看着她脸上的笑却酸了鼻尖,“我知道,可云姨你……”
沈连云抬手轻抚小人儿的脑袋,“明日无论我发生什么,小盛要答应我,把你杨叔带回去,毫发无损地带回去,你也不想蓁儿和佩儿没有阿爹吧?”
看着床上的孩子有些艰难的点头,沈连云将他的被角掖严实,“睡吧。”
她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发现桌上已放了一碗阳春面,她知道那些细面底下一定藏着一颗荷包蛋。
“看着就饿了,阿生一起来吃。”
杨秋生笑着摇了摇头,拉她入座后将筷子递到了她的手里,“想看着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