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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友致将头重重地磕向了地面，身下那艳红色的地毯让他咬紧了牙关，“微臣只有这一个心愿。”
瓷盏碎裂的声音并没有改变他匍匐在地的姿势，他的两只手交叠在身前，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微臣恳请陛下守口如瓶。”
卫懿阳缓缓从桌案后站立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那个身穿绯色官袍的人，“你的请求朕不接受。”
扔下这句话后，他大步走出了上书房，在迈出一条腿后却微微顿住，“跟上。”
内侍传唤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而那个人要去的地方却让梁友致的背脊生出了寒意。
果然，皇命这个东西是容不得让人抗拒的。
不想让他的云儿回想起从前是他的私心，至少那样还可以骗自己，那个人不喜欢他只是因为将他忘了。
可是如果那个人的记忆回到了八年之前，那他不确定是否有足够多的勇气再次接受那个人的淡漠和疏离。
不管怎样，他此刻最希望的就是能接收到远在山海关的那些白家军的捷报。
这个女子到头来会恨与否他，他都只愿他的云儿能平安走出这皇城里。
他走不出去的地方只希望这个人可以走出去。
阿七听闻前方的战报有些难以置信，“投降了？”
山海关是他们进入京城的最后一道防线，此时投降，无异于向他们敞开进入皇城的大门。
卫临看着对方递过来的投降书，心中只觉得不安，“会不会有诈？”
山海关一处他们久攻不下，又念及卫懿阳那个人诡计多端，心思深沉，他可不想一个不小心就万劫不复。
阿七也赞同他的谨慎，“我马上带着一只轻骑前去查探虚实。”
他的步子因为身后的拉扯而顿住，“杨大叔有事要嘱托的？”
“我去。”
“绝对不行！”
卫临和阿七异口同声说完后，抬手就将他们的杨大叔驾回了案几旁，“大哥，你必须养好手上的伤，否则我们到了京城，大嫂看到了一定会掉眼泪。”
“对呀，杨大叔，阿云的信件里可是再三嘱托了，万事都要护好你的安全，我可不想回京后被她骂。”
杨秋生挥了他们的手，有些气闷地低头，“我只是心中有些不安。”
两人再三的安慰才叫他打消进入山海关的念头，杨秋生不知道，他的不安不是源于他们面前的战事，而是关于他远在京城的媳妇儿。
沈连云踱步至深阳殿大门的时候，边上的內侍立即认出她的身份，笑着上前躬身请安，“姑娘若是找尚书大人还请稍后，大人和皇上在上书房商谈今日恩科试题的事宜，所以……”
他未完的话叫身后的来人打断，看着从步撵上下来的人，周遭的人立时都跪了下去，“参见皇上！”
梁友致跟在卫懿阳的身后，缓步走上玉制的石阶，但一双眼睛却止不住地往身边那个站立着的女子望去。
卫懿阳的脚步很慢，虽然他平时走路也显得悠闲又从容，但是今天他却在那样雍容的气度里显露出了一丝犹疑和迟疑。
他记得当时为了建造这座宫殿，他特特派人去西北的天山带回了这白玉，只为博得身侧这人的展颜。
可当时他带着这人参观时，对方眼里没有半分的欣喜，后来他才知道，这个人为了寻找那个失踪的女子，不惜用五年的阳寿献祭。
他的余光里可以清楚地察觉到身侧那向那个女子观望而去的视线，如同他平时上朝时在金銮殿的御座上看到的那样，梁友致这个人的心从来都不在这皇城里。
跪在地面的那个女人穿着夏日的襦裙，清淡的颜色确实让人觉得神清气爽，“平身。”
沈连云看着逐渐靠近的人，立时为自己的心血来潮有些后悔，即使有什么话她也应该在那良辰殿等着这位尚书大人来后私说，也好过像现在这样同当朝的天子撞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