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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奇怪,温哥华北纬49度,京城北纬39度,温哥华比京城更要靠北,甚至比北纬46度的哈尔滨更接近北极圈,但是冬天的温哥华却并不冷,白天的气温一般都维持在五度以上,就算夜晚的最低气温也仅仅在零度左右,很少低于零下。
相比京城冬天的干燥,温哥华这边的天气很湿润,白天大部分时候都在下雨,类似那种前列腺患者淅淅沥沥尿不尽的细雨。这大概就是地理书本上那所谓的温带海洋性气候吧。
贺新两辈子第一次踏上北美大陆,同样是西方世界,如果把欧洲比作园林美景的江南,那么北美就象中国的北方,显得粗犷豪迈。只不过原本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原住民已经很少见了。
贺新舒服的一张沙发上,旁边茶几上的香茗还冒着热气。房间里暖气很足,他很随意的穿着一件格子衬衫,下面一条卡其色的休闲裤。多说一句,他身上穿的都是戏服。
其实来温哥华之前,他就开始每天都穿着弗兰克的衣服。包括一头略显凌乱的头发和刻意留长的胡茬都挑染成了奶奶灰,乍一看,整个人最起码年长了十几岁。
原本是个三十出头的精致熟男瞬间变成了四十好几的中年落魄男。以至于初次来到加麻大,进关的时候那位机场的移民官对照他护照上的照片看了很久才放行。估计也是看到他护照前面密密麻麻盖满了欧洲众多国家的章,感觉这人还靠谱,如果要是换上一本暂新的护照,可能就不放他入境。这年头类似加麻大这种国家总是自我感觉良好,好象高人一等,看待第三世界国家的人民,尤其是中国人,总会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
他这次是提前进组,除了开机前的剧本围读,主要还是熟悉一下当地的环境,因为他是头一次来到加麻大,熟悉拍摄环境对于一个演员来说很重要。
只是来到这边已经三天了,每天都在下雨,他还没抽出工夫到外面好好逛逛,只能窝在酒店里看剧本。
当然不仅仅是背台词这么简单,或者说背台词只是所有准备工作中最基本的一小部分内容。
所谓准备工作,首先,也是最重要的是要写人物小传,要把饰演的角色揣摩清楚。
一个好的演员,无论是演主角还是配角,哪怕这个角色出场不多,台词很少,也要理清楚:他是谁?
性格怎么样?
哪里人?
学历如何?
这一生发生了哪些事情?
亲人朋友对他有什么影响?
面对不同情境他的心情和表达方式会有哪些变化……
只有在心里把这个人物的形象塑造好了,下一部你才能更好地去适应台词。
剧本是有逻辑的;故事线是有逻辑的;对话与对话,是有逻辑的;大长段的台词里,上下语句也是有逻辑的。
读剧本就象上学时做阅读一样,要找出中心思想,归纳段落大意,捋清上下文的关系,再具体到自己的台词:
我为什么要这么回答?
我回答时的心情是什么?
我的语气是什么?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里在想什么?
表情该怎么做?
动作该怎么摆?
语气的轻重音落在哪?
对方回复台词时我的心情又如何,将如何影响我的下一句台词……
而且这样的工作不是做一遍就行的,当你每一次看剧本的时候都要进行重复的揣摩。比如一开始这场戏你可能是这种情绪,等你看到第二遍第三遍的时候又会发现可能用另一种情表达更准备,但是当你读到第五遍第六遍的时候,可能又会萌生出另一种想法,或者还是觉得第一次种情绪更加准确等等。
然后再具体到台词:为什么要先念这一句?这一句如何影响下一句?下一句又如何引出再下一句?情绪和语气的变化是怎样的一个过程?等等。
想清楚,直接在剧本上标注下来。
如此一来,当然再次看剧本的时候,往往脑海中就有了一幅幅的画面,只要顺着这个画面,台词自然脱口而出。
一般来说到了贺新这种层次的演员,台词不必要求跟剧本一模一样,甚至还可以自我发挥,台词或增或减,怎么顺口,怎么能更加清晰的表现情绪就怎么来。
如此顺着这条线理下来,一般很少会出现重大的失误。除非你的理解跟导演的理解相左,那么这其中就会有一个相互博弈的过程,或者说相互说服的过程。
当然这里指的是一个真正的演员如何做准备工作,类似那种四六不懂的流量明星之类,那么只能做导演手中的牵线木偶,至于台词……不存在的,有配音就好。
这么多年积累下来,贺新别的不敢说,如果语文光考阅读理解和写作的话,他肯定能拿高分。
就象现在,他每一次读剧本都会有新的体会,时不时拿着笔在剧本上点点画画。
其实不管是刷逼格的文艺片还是圈钱的商业片,在表演上他对待每一个角色都是认真的。尤其是商业片,作为演员至少得对得起花钱来捧场的每一位观众。
上辈子他看过《北西》,当时站在一个观众的角度看里面的吴.渣男.秀波饰演的弗兰克感觉演的非常棒,但是此时站在一个同行的专业角度再来审视这位的表演,发现似乎过于流于表演,或者他演的就是吴绣波,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弗兰克。
淅淅沥沥的细雨敲打在落地玻璃窗上,发出轻轻浅浅的声音,象催眠曲一样。雨天的温哥华笼罩着忧郁的气氛,像是怀了乡愁的离人,像是单相思的恋人,道不出的惆怅和落寞,朦朦胧胧,断断续续。
这种天气最适合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屋里读剧本,看累了,品一口香茗,抬头往远处眺望一下。
他下榻的这家五星级宾馆位置很好,能看到不远处水面辽阔、浩浩荡荡的菲沙河。两岸落尽叶子的树木,枝干凛凛,层层叠叠。松柏则依旧青葱,在阴雨中,是幽幽的黑色,庄严厚重。停在河边的游船,白色的船身,高高的桅杆,是明快的笛声,调和了水墨的颜色,眼前变得格外温润宁静,氤氲缭绕。
再往远处便是大海,海水无边无际,苍苍茫茫。菲沙河入海口的对岸远山如黛,山顶白皑皑的雪,一层一层地铺开去,辽远的天空,海鸟飞过,没有痕迹,只划出淡淡的思绪,随着它的翅膀,灵动地飘摇。
说实话这边的自然环境真的没得说,冬季不冷,夏季不热。也难怪这里会成为北美华人聚居最多的城市,而且这里的少数族裔也大都是亚裔,没有那些充满不安定因素的尼哥。如果不是知道后世加麻大政府那些狗比倒灶的事,贺新或许真的会选择在这里买套房子,闲暇的时候带着家人到这里来度度假,体验一下不一样的风土人情。
都说人在某件事情,比如看书,看电影、电视剧,亦或爱爱之后会产生空洞感。换句话说,就是整个人会觉得身心放松,无欲无求,思想上达到一种忘我的境界,俗称“贤者时间”。
而贺新的“贤者时间”常常会以一种天马行空的想象来呈现,也就是发散性思维。
正当他此时看完剧本,端着茶杯,眺望远处的美景,习惯性的陷入发散性思维的时候,门铃响了。
他放下茶杯,走过去开门,就看到薛小路那张嘴角夸张上翘的弯成一个弧度的笑脸。
“小贺,不打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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