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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我还怜叹他的痴心。这会子想起来叫我恶心!”又冷笑问:“是谁?太太看的那样严,也叫她们钻了空子,可见这些都不尊重,打着当姨娘的登天心思呢!这些个沾了爷们儿身的丫头,都很该打死!”
平儿推开她,冷笑道:“快拿我出去,打死了事!哪一日想起来,不刺我一下,你心里既不愿意,何必推我上去,弄得我不人不鬼,心里火燎似的难受!”
凤姐忙道:“你又多心!我原没有说你的意思,况且她们哪处能配和你比。只是你二爷是没心肝的东西,放着你如今也跟马棚风一般了,叫我心里倒过意不去。”
平儿虽并不愿做屋里人,但跟了贾琏后,渐渐心里也放着他了,听到这话如何不心酸。只是她聪慧,很懂的夹缝里生存,仍旧一意的跟随王凤姐罢了,当即道:“我是奶奶的人,只跟着你。只要奶奶知道就成了,很不必提二爷。奶奶一打岔,倒险些叫我忘了正事。”
“什么正事?”
“前头青锦丫头同我说话,悄悄儿告诉我知道。那眉寿苑自林姑娘家去就空着,原是林姑娘还要回来,那院子有主儿,空着也就罢了。可不知谁戳哄着太太,太太的意思竟是叫把宝姑娘也迁进去。说都是家里的亲戚,很该一视同仁,梨香院逼仄,倒是眉寿苑宽敞,只住着林姑娘一人,宝姑娘去了还能给林姑娘作伴儿。”
王熙凤原本打着那院子留给自家大姐的主意,况且林家富贵又有规矩,打理的那院落比以前还要好出几倍去,凤姐正盘算着吃现成的呢。听这话如何肯依,冷笑道:“那里面的家具摆设俱是林家自己布置的,原来的帐幔古董人家都送还了回来,咱们除了空房子什么也没出。林妹妹走得急,只带了贴身的东西,薛家好算盘,竟要老鸠子不要脸,去占鹊巢了么!”
“薛家占着个豪富的名声儿,梨香院里却跟雪洞似的,什么好东西都不往外拿往外摆,这是生怕咱家人看上了讨要的意思。可不想想那三瓜两枣的,也能如咱们的眼,端的是小家子气!”说着,就拔下头上的耳挖子,掏着耳朵满脸不屑,“要不是做派忒叫我看不上,你以为平平都是王家的女儿,那边也是亲姑妈呢,我怎么就这样不待见!”
说罢,就冷笑道:“叫她们去罢,狠碰一鼻子灰才知道疼呢。林家留下来的两房人可不是好惹的。”
平儿斜着眼,也冷笑:“若只这么着,我何必当个正事的跟奶奶再说呢!奶奶得了人家的好处,就没个站干岸看乐子的理儿,若不然,林姑娘回来,怎么看咱们呢?况且先前是奶奶开了叫林姑娘住眉寿苑的头,这会儿人家那样,奶奶的脸面往哪里搁去——素日里周密都是假的了,还得太太张嘴给宝姑娘周全。可别落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的下场就好。”
说的凤姐也笑了,笑骂几句,可想着确也这个理儿,就听平儿又道:“林姑娘和史大姑娘、宝姑娘都不同,看着对宝玉像是不大在意。若教宝姑娘住进去,本二个争一个,平白再牵扯个好人进去,就更乱麻似的了。眉寿苑在正房后头,还是个清净地方,林姑娘也还好住着。奶奶为着她和咱们家的姑娘们,索性先回禀老太太,挨着老太太那里收拾出来两个院落,把宝姑娘和史大姑娘都安置了就罢了,还白得个好名儿。宝玉知了人事,咱们家的三个姑娘还住在太太那里就很妥当,宁可狭窄些,至少保住了名声清誉。”
凤姐就道:“好丫头,越发有见识了,这就很妥当。只我想起来一事,这会子细思才有些明白。”
说着乃低声道:“恐怕宝玉那里有些不妥当。我本还纳闷呢,正月十五那日,若真只惊了魂,何至于请太医连我和二爷也不叫前去。往常那次不是你二爷在前头支应太医?我在后头照料老太太和宝玉?这必是有不好说的病在里头。我前儿还想着许是惊吓的便溺失.禁,他不好意思的了。偏生我后头去了两回又不像,他还变个人似的恼了姊妹们。可你现在说宝玉早成了人,我才明白了,必是宝玉和人作怪呢,叫人撞破了……”
若不说王熙凤就是王熙凤呢,蛛丝马迹的,也猜测的大差不离。
当下,凤姐用帕子捂着嘴哭笑不得,平儿想起那碗绝子汤,也忍不住笑了。
没几日,王熙凤趁着贾母高兴,巧嘴儿叭叭一说,贾母就叫把荣庆堂西跨院收拾出来,给湘云、宝钗姊妹暂住:“她们姊妹好的跟一人似的,离远了倒不美,索性住一起去。离着我近,我也放心。”又叫收拾了东跨院给宝玉住,怕姊妹们都有自己的地方,他没有,心里不受用。
至重阳佳节,贾琏才接了黛玉回来,先遣人来报信,可巧重九日到家。
若说黛玉回来,不论主子,这下人里头唯有紫鹃最高兴。她原是贾母的丫头,偏生给了林黛玉,黛玉家去,因她父母兄弟都在此处,不忍心叫她骨肉分离才没带回扬州去。只叫她在眉寿苑里住着,同林家的两房人一起看屋子罢了。平日她无事,或家去或上院与小姐妹玩耍,林家的人都随她。
这紫鹃天生多思聪慧。她跟了黛玉,黛玉待下极好,她心里就感恩要永远侍奉黛玉。可偏生一家子老小又都在荣府,故土难离。若日后随着林姑娘,不仅离开故土,一并连老子娘也抛却了,叫紫鹃两难全,好生烦恼难过。自黛玉回南,她常回荣庆堂去,见莺儿行事,却叫她开窍生了另一桩心事来。她心里掂量,若那事成了,林姑娘得到好着落,自己也能两全了。故此,比别人更殷切盼望黛玉上京来。
紫鹃的心思暂且不表,且说黛玉回来,参见过众人,送上仪礼,回去安置。朱绣忙也把自己带的土物分给交好的姊妹们,青锦早想的狠了,两姐妹一处,青锦边帮她收拾行李,两人边叽叽咕咕说些体己话。
“亏得林姑娘回扬州去了,若不然别想得到清静。宝二爷正月里闹了一场,狠病了一回,这之后,太太倒不理论他在內帷厮混的事了。如今云姑娘和宝姑娘住一处,在老太太的西跨院,宝二爷住在东跨院,常常早上起来也不洗漱就趿着鞋过去西跨院,蹭着姑娘们下剩的水梳洗,很不成个样子。只是宝二爷如今在家学里,老爷常问功课,老太太和太太都瞒着老爷不叫知道,外头才没传出难听的话儿来……”
朱绣一听,手就慢下来:“林姑娘已出了孝了,宝二爷再过来可不好打发。罢,水来土掩,门上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姆妈和陈嬷嬷这会儿也该知道了。除了这宝二爷,还有什么新闻?”
青锦就笑:“还真有一个,说来也奇怪。好绣儿,你叫我今天跟你睡,我就告诉你。”
朱绣闻言,倒吸一口凉气,故意摸摸自己的胳膊腿,笑道:“可委屈你们了,明日起来不知道哪里又得青一块呢。谁叫我指着听新鲜话呢,挨两下就挨两下罢。”
青锦不依,立时黏上来要捏她嘴巴:“怎么这么坏了!我这里眼巴巴的算着等你回来,你都不想我的!”
朱绣忙讨饶,“不想你,我那些信都写给谁了,不止托舅舅的船捎带,还求爷爷告奶奶的,只要听说有上京的,我就赶忙过去求人捎带!连姆妈都笑话我,说但凡我是个男人,她就立刻请官媒人上门,给我娶来做小媳妇儿。”
听了这话,青锦嘿嘿直笑,绣儿虽年岁还小一点儿,可待自己真像老母鸡带着小鸡儿。自打朱绣走后,就算有布置,青锦心里也极不安,可没想到朱绣的信一封接一封,一个月就能收着三四回,叫青锦吃了定心丸一样,心里好快活。
“你在船上怎么写的?”青锦问。绣儿舅舅船上会和信一起捎来东西,旁人捎信过来都是捎去朱嬷嬷的宅子,有时托林家有时‘舅母’给递进来,唯有开头那两封,还在回南的船上呢,不知怎么弄回来的。
“我还不知道你,嘴硬心慌!那信是先写好了,通州上船前请林家过几日给你……”
“好啊,你哄我!”青锦笑上前,要挠她嘎子窝。
笑闹了一会子,才叠好的衣裳行礼散了一床,青锦才想起前言,笑道:“还没跟你说呢。你知道太太向来不大在意珠大奶奶和兰哥儿的。不知怎的,如今可热乎了。不仅叫兰哥儿下了学在正房里温功课,时常还赏赐吃食、衣裳、玩器给他,也就比宝二爷少一丝儿……私底下都说太太转了性子。”
原以为青锦的新闻也是那位宝二爷的故事呢,朱绣再料想不到王夫人竟然疼宠起贾兰来。要知道王夫人性情有些轴,她不喜贾兰,那真是旁人说的再多再好她也只记得贾兰生克了贾珠,命不好。
“这可是奇了,必然有咱们不知道的缘故。”眉寿苑正房里,陈嬷嬷听留守看房的人回禀荣府大小事务,因对朱嬷嬷道。
朱嬷嬷点头,“可不是!不急,咱们早晚知道因由。”可不信二夫人一夕之间变成菩萨了。
“只是咱们回来,最紧要的就是把这院子改个名儿!我早想说了,这眉寿苑,若只是在后厅堂里挂个眉寿福禄的牌匾也罢了,但作名儿却实在不好!眉寿没寿,是什么好意头呢。”
陈嬷嬷少见她说刻薄话,笑道:“你当这跟林家似的,钟鼎书香世家。”这贾家老祖宗本是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武夫,因勇武跟着太.祖打天下好不容易才赚下基业,这院子的名儿应是门下的酸儒据后头的梅鹿竹所取得。那些酸儒,只会嚼文说字,人情世故却不通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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