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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莲一把拉起她,“抓紧时间,你领会精神就好,不懂的问你家周老师,我被狐狸盯上了,可不能再出来见你多少次。”
刘先生实在是有些不堪其扰,难得的一个上午又被搅合了,看着面前分别来自正一道和终南山的四位长老,他压下火气,平和地说:“岳宗主上陈道盟成立新宗派的申请还没批下来,诸位何必听信谣言,一时说我刘家要迫害新门派,一时说我刘家见利忘义要拉拢岳宗主……这岂是修道者的心性!”
“刘掌教。”正一道的温长老也是最近才赶来的,大约辈分比刘先生还要高一点,所以说话素来不绕圈子,“修道者,也并非草木石心,中土六大世家相安无事多年,岂是一个新兴宗派就能够挑拨得了的,不知道刘先生心里是什么章程,不如坦白说出来,大家开诚布公,有什么好处大家也一起分了便是,否则偷偷摸摸吃独食的行为可也不是修道者所为。”
刘先生好脾气地微微一笑:“我能有什么章程,如果岳宗主在我的地盘上出了事,道盟不追究便罢,追究下来,我也难辞其咎,如今我唯一的心愿就是看着杏子早点结婚,其余什么,倒还真没放在眼里。”
“好!”秋长老拍了拍手,“刘先生果然快人快语,我就姑且信你一次,你家大小姐看上去是个有福寿的,女婿也不差,只要你真的不参与此事,等我们走之前,一定给小两口送上大大一个红包,作为添妆进喜之用!”
刘先生无动于衷,只是叹了一口气:“各位,起初小女招婿,广发请帖,也算事出有因,至于后来突然被邪修袭击,各大世家的子弟都有伤亡,由小婿起头,那一场大战,幽冥道和阴姹宗伤亡惨重,甚至惊动了道盟,也算是告一段落了。不是我刘某人不好客,只是各位羁留尘世日久,是不是有些……”
“哈哈哈,刘掌教是担心我等在贵宗的地盘上闹事不成?刘家也是修真大族,听说诸位长老都在淮南山庄闭关,人才济济,我们有多大的胆子敢冒犯刘掌教,只不过还有些私事没完成……”
“是啊是啊,还要留下来讨杯喜酒喝呢。”
等到这四个仙风道骨的‘前辈’离开了,刘先生才皱着眉头招来手下,问:“之前又发生了什么事?”
“属下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下面回报,说是今天正一道的长老和终南庄家的长老在路上吵起来了,纷纷指责对方不讲信义如何如何,但您没出来之前,他们喝了一回茶,分别接了几个电话,忽然态度又改变了。”
“态度是改变了,改得都冲我一家来了!”刘先生咬咬牙,刚要说什么,又陡然泄了气,挥手让他下去,“去吧,小秦来了的话,就说我在后面,没要紧事的话就不用来见了。”
“是。”
刘先生身形一晃,借助符阵的力量,转眼已经从主宅到了后院的小楼,径直走入一侧的房间,默不作声在地板上踱了好几圈,才慢慢停下脚步,单手拿起三炷香,一晃而燃,插入香炉中,看着袅袅升腾的青烟,脸上似悲似喜:“小曹啊……我想我知道小秦是什么主张了……他这才是伤人伤己,一个不好,搭进去的可不止他自己啊……”
他低下头,喃喃地说:“现在杏子对他情根深种,我只希望这次之后,他能安安分分地和杏子过日子……不过,我虽然知道他心思,却不会,也不能配合他……毕竟我还是刘家的家主,要对全族人负责的……”
“至于那些狼子野心的家伙……那就不是我该操心的事了。”刘先生垂着眼睛说,“人总要为自己的欲望付出代价,我已经明白这个道理了,可惜那些修为甚高的前辈们,却始终还不明白……果真是修道修心么?以他们这样的心性,还谈什么道果,想什么飞升,不是说有了天材地宝灵丹妙药,立刻就可以臻境悟道的,他们这次,只怕是要白费心机了。”
“你在天有灵,保佑小秦不要偏执过深,给其他人,也给他自己留一条生路吧。”
金一鼎听说老朋友姜老头身体不太爽快,本来已经开始打点包袱准备走人了,还是抽出时间去看了一眼,发现姜老头气色倒还好,只是像跟人动了口角的样子,气咻咻的,他免不了也劝几句:“姜老头,一把年纪啦,火气还这么大,要平心静气,要淡定,淡定,你也是修了几十年养气功夫的人了,全国十几家分店,已经算是龙头老大级别的人,宰相肚里能撑船嘛,一点小事何必较真呢?跟谁生气也不值得啊,不是落自己的身份嘛……”
坐了一会儿,告辞出来的时候,正沿着金宝桥的小河流水慢慢走回酒店,迎面遇见了岳青莲,一惊之下,他倒有些不好意思,想避开已经晚了,只有拱拱手:“岳姑娘,好久不见了。”
岳青莲戴着一个薄口罩,露出灵动的两眼,抱歉地笑笑:“哎呀,金老先生!不好意思啊,有点感冒,所以戴着这个东西,说话不太方便。”
她拉了一下绘着卡通图案的口罩,耸肩笑了笑:“老先生这是哪里去?”
“啊,刚拜会了一个朋友,这就回酒店去,说起来尘世间这几年倒是发作了好几次大疫,传染极强,也怪不得现在俗世的人都讲究预防。”金一鼎叹了口气,“只可惜我修的是炼丹,却没修治病救人,唉,果然这红尘不是我该来的地方,也该早早回山去了。”
“金老先生这就要走了?”岳青莲闻言把手提的一个扎着蝴蝶结的进口水果精品篮递给他,“我也没什么可送您的,这是我刚从水果店买的,是些海外热带的奇异水果,中土没有的,您看个新鲜吧。”
金一鼎迟疑了一下,刚想推辞说不要,岳青莲已经做恍然大悟状:“哦,我忘了,您是喜欢喝茶的,但我可没您那的极品好茶,不管弄什么茶叶来,您也看不上呀。”
“啊啊不必麻烦了,既然如此我就收下这个果篮便是。”金一鼎习惯地要摸卡片,却又停住,露出一丝苦笑:“岳姑娘,不是我胆小怕事,只是我隶属正一道,乃是中土道教正宗,最注重这个这个……上下尊卑,所以虽然三代天师都在坐关,但几位长老们亲临,他们下的令,我还是要听的,我……我……也不能拿什么东西回礼了。”
岳青莲笑声清脆:“一个果篮而已,也不是特地为您买的,金老先生您收下就得了,料想也没有通敌的罪名,那就这样了,再见。”
她挥挥手,拎着包走了,如此爽快,金一鼎倒有些怅然若失,随即又给自己排解道:“这些红尘俗物,拿钱就可买到,并不算贵,我收下她一个果篮,无非是个心意,算不得我拿人手短。”
刚想到这里,斜刺里从胡同口窜出几个身穿不合体西服的人,还算恭敬,上来拱手:“金师叔,温长老有请。”
“什么?温长老?”金一鼎‘哦’了一声,“不是昨天刚见过面,让我尽快回山么?我已经把身上携带的丹药都交给了你们,这个时候再要,也拿不出来了。”
几个弟子不由分说,上来半推半压地把他给拥进了胡同,掐诀一招,这半截胡同都笼罩起来,在外面看去无声无息,毫无异常。
金一鼎有点发懵,整了整衣服问:“温长老,这是什么意思?”
阴影里的温长老目光如炬,干巴巴地说:“金师弟,你手里的东西,是哪里来的?”
“这个果篮?刚才一个俗世的小友……”
“小友?只怕是青莲宗的宗主吧?”
金一鼎想了想,的确还真是这么回事,只是他和岳青莲见过几面,真心里也没把这个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当‘宗主’看待,于是笑了笑:“正是。”
温长老翘起下巴,简单地说了一个字:“搜!”
“哎哎!”金一鼎急忙右手一拦,“温长老,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金一鼎,你心里明白!眼下大战在即,你身上的丹药都被我拿走了,如今你图谋好处,必定是想要帮着她炼丹!别以为她捂住嘴,我们看不出她到底说了什么就不能治你的罪。这果篮,就是证据!”
说着他一手抓来,凭空荡起一圈铁黑色的光芒,锐利如罡风吹过,金一鼎下意识地一松手,整个果篮四分五裂,里面的水果掉了一地,破口处渗出浓香的汁液。
“你!岂有此理!”金一鼎气得胡子都吹起来了,“你搜检东西也罢,为何要出手糟蹋!”
温长老头都不抬地说:“闭嘴!金一鼎!你不过是正一道外围的人,修真废柴,高不成低不就,不过是炼丹上有几分成就,每次找你炼丹还推三阻四,你身为家族中人,我们要什么你就该提供什么,居然还敢要手工费……这些水果奇奇怪怪,绝非凡品,你还敢说你不是和青莲宗勾结,受了人家的好处,意图干私活从中取利?!”
金一鼎气得浑身哆嗦:“温长老!你好霸道,我们丹修也自有自己修炼的工夫,哪有说一天到晚,尽给你们主峰上的人炼丹使唤的?何况家族中要是低阶弟子需要丹药培本固元,或者受了内外伤需要救治,我们每年都是有定数上交库存的,从来不敢误事,唯有你们,抱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不知从哪里寻到些稀奇古怪的丹方,也不知是真是假,就交给我们炼,光丹炉这百年下来就被你们这些野狐禅的丹方毁了七座!你们不说是自己不好,还怪我们本事不够,不能炼出灵丹,导致你们修为不能一日千里……修为本在个人,哪有凭外物就能轻而易举升仙的!你连这点都参悟不透,还来对我们丹修指手画脚!”
温长老脸色一变,拍拍手站了起来:“金一鼎,你好大胆子!正一道乃是皇封世家,唯有习得法术符咒才是正根正派,你们炼丹的不过是个点缀,允许你们依附在门下已经是天师法外开恩,你们非但不尽心尽力,反而还有诸多理由呶呶争辩!须知真到了邪魔上门,难道不是我们去迎战,还是你们这群守着炉子看火的来保卫山门?就你们那一个个的丹修,本事不大,脾气不小,其实在我看来,就你们那围着丹炉转的德行,和围着灶台转的老娘儿们有什么不同?还成天觉得自己了不起?不是刘小姐招婿之时山上天师都在坐关,我们要结阵护卫,哪里轮到你们金家和外围弟子跑来这里丢人现眼,光知道吃喝玩乐,凡事都落在人后,弄到如今终南山庄家倒跑在我们正一道的前头了!”
金一鼎怒斥道:“胡说!当初明明是你们谁也看不上刘家小姐,以为她配不起你们这些世家子弟,才胡乱点了我们几个附族的名来敷衍的,到底是谁丢人现眼!待我和你到天师面前去说个分晓!”
温长老一脚踩破地上的一粒车厘子,冷冷地说:“老天师闭关三十年,大天师闭关十五年,就小天师闭关时间最短,也要三年,别说三年,十天之内我的大功劳下来,和你到天师面前去分说又如何?你个看炉子煽火的丹修也配!”
“好,好好好!”金一鼎扬手一招,“我这就收拾行李回山去,且等着温长老你成就大功归来!”
温长老倒是沉住了气,挥挥手:“不送。”
金一鼎愤然破开结界而去,温长老的一名弟子低声说:“师父……三位天师都在闭关,按规定长老级别的是不能离开山半步的,您这一出来,万一金师叔找到哪位长老面前告一状,那我们……”
“闭嘴!你知道些什么,我有可靠消息说,青莲宗有自己的洞天福地,内有灵药无数,等拿下了她,我们就发了!还指望金一鼎这个废柴作甚!”温长老横了弟子一眼,指指地面,“这些东西,虽然我感受不到有何灵气,但如此罕见,必定是特定的媒介之流,都收拾起来!”
“是。”
这时候在远处的姜家庭院里,在树下凉椅上休息的姜老头刚接了一个电话,正语重心长地劝说:“金老头,一把年纪啦,火气别这么大……,你也一百多年的养气功夫啦……宰相肚里能撑船……要淡定,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