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衔住了一点早春盈盈的落花。
谢映之的指甲光润,指尖微凉而细腻,却比花瓣更为剔透。
甜羹顺着修长的手指淌到他唇齿间,甘醇而清淡,他微微眯起眼睛,烛火下那慵懒如雾的眼神带着几分迷离的倦意。
谢映之没亲上过战场,也没有打过猎,不然他就会知道这是野兽捕猎前经常流露出的眼神。
此刻他的心中却微微一空。
这一次却没有达到共感,他心间只有一片空寂。
那么,刚才是怎么回事,若不是共感,萧暥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是如何察觉到他肩下的伤口?
他眸中罕见地浮现一丝恍惚。只觉得指端湿滑温热,像被一只小动物弄得有些意乱。道心不稳,使诸法难成……
难道说,还是因为他负伤的缘故致使心神不稳?
他心中一沉,忽然手腕被利落地扣住了。
萧暥眼梢微微挑起,就着轻含他指尖的姿势拉近了他。随即一手揽腰,敏捷地在桌案上一个翻滚。夜风荡开书房的门,案上帛纸纷纷飘散,两人已经换了位置。
萧暥微喘着气,终于成功地用粥糊了谢映之一身。
“先生衣衫也脏了,我帮先生擦擦。”萧暥狡黠道,火光下那眼眸线条流丽明采逼人,哪里有半分倦意。
但别看他表面笃定,心里却紧张地发虚,毕竟是玄门大佬,他还是第一次把谢映之压在身下。这感觉实在有点不真实,只觉得那人身似一片轻云。好像只要轻轻动一动手指,就能把自己掀出去,但他偏偏没那么做。
谢映之躺在棋盘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小宇,有人来了。”
诓谁呢?还给他来这招!
这回西陵还在宫里。云越也被他打发回去了。徐翁看到也没关系,老爷子什么场面没见过。
他记得当时魏瑄那一剑捅的是右肩下,不搞清楚伤情,他心里不踏实。
那轻软如流云薄雾,轻轻一扯就松敞开了,遮不住半边流畅的肩线,萧暥的指间刚触到一片清润的肌肤,就听到背后有人清了下嗓子,“咳。”
他顿时一道雷劈中了。
“大哥!”
秦羽拄着手杖站在门前,不忍直视道:“彦昭,我知道你们小别胜新婚。”
又见谢映之衣衫不整,霞色的大氅滑落肩头,上面还有污渍和褶皱,几缕散落的发丝垂荡在耳边,倾世风华如流水落花委落一地。
他浓眉皱起,“彦昭,你怎么如此性急,也要顾及映之的意愿罢。”
萧暥愣住了,不是,什么?我怎么他了?
秦羽语重心长道:“彦昭,我知道你打仗憋久了。”
萧暥一口老血堵在喉咙里,大哥你都想到什么了啊?!
“但映之文弱,你不能仗着武力用强啊!”
萧暥懵了:他文弱?大哥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解?他可是单手就将一个白玉灯台碎成齑粉的大佬啊!
他看向谢映之,内心大喊:先生,你说句话啊!呜……
他可怜巴巴地求饶:刚才是我错了……不该套路你。
谢映之顺水推舟,微笑道:“小宇,今晚还有正事,下回罢。”
萧暥:下什么回?还有下回?!
秦羽点头道:“映之说的对,你身体也不好,打仗刚回来急什么,等调养好之后来日方长,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萧暥:呜……说不清了。
他蔫头耷脑:“大哥,你今晚来这是有何事?”
秦羽腿脚不便,他本来打算等明天事定之后再去拜访他。
秦羽道:“魏将军让我来带个消息给你。”
萧暥陡然一惊:“阿季有消息了!”
秦羽道:“最后是判入寒狱。”
京城有三个重狱,分别为关押宗室的掖庭狱,关押审讯官员的廷尉署,还有一处,关押帝国最重罪的人犯的寒狱了。
但萧暥却陡然松了一口气。
寒狱是他的地盘。
谢映之道:“寒狱戒备森严,对晋王来说,反倒是最为安全之处。而且主公在寒狱里还有一个特别的监室。”
当年萧暥在寒狱里给北宫浔造过一个vip套房。
“阿季现在哪里?”
“魏将军怕节外生枝,亲自押送他去寒狱了。”
萧暥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西陵果然靠谱。
寒狱属于他管辖,若要将魏瑄押送寒狱,需要他的钧令,魏西陵为了避嫌,才故意绕道秦羽处,以大司马令代之,同时,秦羽得到消息,也会第一时间来通知他。
秦羽道:“我就来传个口信,彦昭就不要担心晋王了,你们也早点睡。别再折腾了。”
萧暥脑阔疼:没折腾啊?等等,什么叫你们早点睡?
“大哥,不是……”他正要解释
“这粥怎么搁地上啊?”秦羽拄着手杖弯下腰。
萧暥愣住了,这不是刚才洒了的那碗吗?
他看向谢映之,难不成真有覆水能收之法?
“我刚好有些饿了。”秦羽道,
萧暥:“等等,大哥,别吃!”
“味道还不错,”秦羽赞道。
萧暥:……
***
寒狱
火把的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射在狭长幽暗的砖石甬道中,陈英亲自提着风灯,在前面引路。
北宫浔的vip套房经年未用,陈英已让人去打扫了一下灰尘,铺上新换的褥子,案头还摆上书籍和笔墨纸砚,寒狱里冷,还搁了火盆。
“晋王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
“我不住这里。”魏瑄道,
魏西陵回头看他,眉头轻蹙,“阿季,这是他为你准备的。”
魏瑄道:“皇叔,替我感谢萧将军。但我不能住这里,如果让北宫达的密探得知了,恐再生事端。”
他又问:“陈司长,此处可有梅树?”
陈英莫名其妙,“倒是有一株老梅树,寒狱刚建的时候就在那里。”
魏瑄:“带我去。”
月光照在森严的高墙上,墙角一株虬曲的老梅树,春季梅花已凋,只有一树青绿的叶。
魏瑄怔怔看着,凄冷的月色照着他的脸极致的苍白,“我想住这里。”
梅树旁的铁槛上,有一个狭小的窗口。可看月色,却也漏风雨。
陈英搞不懂了,这些王孙公子附庸风雅到了这个地步?
“君侯,这?”他看向魏西陵。
魏西陵点了下头,往里走去。
陈英赶紧跟上:“那间监房在角落里,又潮又冷,容我收拾收拾,添几个火盆。”
……
这一收拾就是半夜。
天将破晓时,一轮残月挂在高墙边,魏西陵站在铁窗前,沉冷无声地望着残月瘦梅,落了一肩清霜。
“今夜多谢皇叔周旋,但此处监牢之地,皇叔不便久留。”魏瑄把陈英给他的软垫暖炉都收拾到一边。他用不到这些。
这里光线幽暗,四周的墙壁黑沉沉地向他压了下来。
“陈司长会照应我的,皇叔放心。”他轻声道,“也让萧将军放心。”
提到那人,他眼中有微光闪烁,但在魏西陵转身之际,又很快地低下头去,避开了他的视线。
魏西陵道,“阿季,为何选这里,你想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