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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刚入舱,便有熟悉的声音响起。
云后倒颇细心,居然令日常服侍他的人也随花贡船一同来到云歌。到底出来时间久了,在云堇纨那粗手大脚的照顾之余,总不免怀念起她们。于是开朗地笑了:
“秋蔷,还有你们,好久不见。”
侍立在舱中的几名宫女施礼毕,抬头瞄了他一眼,集体顿感脚软,仿佛要在他的笑容间融化了一般,敷了厚厚妆粉的面颊也像甲板那么烫……
殿下,纵然是清减了些,也还是那么英俊呀……
为首那个叫秋蔷的宫女是伺候他平日起居的,也显得老成些,紧随着他的脚步向舱中走去。
“殿下,您的舱房在此处……”
“嗯好,我口好渴。请帮我拿杯茶,不,拿一整壶过来。”
他走进自己的舱内,不顾一切地脱去厚重礼服,天太热了。
“是。”
病愈后的他总是那么客气。
秋蔷脸一红,习惯性地飞快向他抛了个若有若无的媚眼儿,咬着下唇小碎步快速出去了。不久,门外传来几个年轻女孩压得极低的吃吃打趣声。
船的隔音效果,毕竟不如高墙深宫啊。
脚底舱板下还能偶闻几声悉索,不知会不会有老鼠。
想到此他不禁有些害怕,但一路以来累得够呛,还是忍不住脱掉鞋袜,倚在床头揉脚,这种厚底高靴看得华贵,穿久了总感到挤脚。
是否要找人到底舱去检查一下,作些消灭四害的工作呢?
他想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实在受不了别人边看自己眼色边想边说话的样子,太麻烦了。
刚才甲板上有点吵嚷,不知出了什么情况,待会儿等庞公公来了问下他吧。
桌上还端正放着本届秀女名册,庞公公早已亲送案前。由于自己一直推病不愿参与此项工作。所以一应如布告、征名、遴选、德容、验贞、誊录、审核等,皆由庞公公肉球似地跑东跑西,全部包办下来。
突然觉得对那位总是满头油汗的大胖子心生几分歉意:
对不住你啦,不是我躲懒贪闲。只是对选秀女这种糟粕垃圾,这种迫害女性的行为,实在是反感透顶。
真不敢想象,如果自己还是原来的自己,立身于这个世界里,面对的将会是怎样一种情况。
因此面对那十位穿着如同绯红轻云般的少女,即便是现在的自己,也只能用一声叹息来形容当下的心情了。
心中有愧,所以不愿多看一眼,只顾匆匆上船。找到自己的舱房才松了口气。仿佛这不大的房间,便是自由的港湾。
信手取过名册,一页页翻着,无目的地看着一个个很婉约很娴静很美感的名字。还是中学生的年纪,就要嫁给那个人?还是集体地一古脑儿地嫁?
云后口中的那位老贼。样貌倒确实不俗,想来年轻时也颇有几分风流,加上御臀下那张尊贵的龙椅,说能迷倒万千女性也不算完全是假话。
可是,毕竟现在他老了呀!
可耻的谢顶加大片白发、不笑都很明显的鱼尾纹抬头纹、眼袋严重下垂、小肚腩、微偻的背,再加上不时一声带痰的咳嗽。
英雄,也和美人一样。会面临迟暮,接受韶华老去的可悲现实。
那为什么还要逞一己之欲,害了那些可怜的女孩子?!
一旦他有朝一日翘了辫子,那令人发指的封建殉葬制度是否就将生效?名册上记录着的这些如花的生命,不知有几人将为之凋零?
想到这里,心头堵得难受。一下翻到尾页,一直游离的目光也再次停留在几行蝇楷上:
“……
花忆蝶,年十六,丙辰年梅月七日己时生,父花巍。职:焕州州牧、封:二等忠义侯、源:太寒山长支,花氏家主;母雪轻涵,封:一等诰命妇,源:白屋山长支,……兄弟姐妹无,焕州选秀第一名,姿容甲等、德操乙等、验贞处子无误,擅:诗、琴、棋,通:礼、数、理……”
花——忆——蝶——
花忆蝶?
好耳熟的名字,莫非是她?
记忆中那个始终让自己既好气又好笑的俏丽身影,再次浮现。
不知为什么,心中惋惜更甚。
这么古灵精怪、不按章法的丫头,入了宫定会更加受折磨吧?
唉……
外面又有人在喧闹,而且声音越来越大,怎么回事?
他刚放下名册,秋蔷一反常态地冲了进来,先将手中茶具往案上一放:
“启禀殿下!”
他吓得从床上跳起,赤脚踩在地上,甲板嘎吱一沉。
“怎么回事?”
秋蔷红着脸盯着他的光脚看,他不自然地缩缩:
这小妮子是思春期到了吧?这样下去会不会变花痴?
再这样下去肯定有危险,不如,考虑找云后给换一个?
这么做,会不会太残忍?
正在胡思乱想间,对方已殷勤地开口:
“秋蔷请为殿下先更衣。”
说罢就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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