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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手各持锋利铁勾,一下一下地钉在船身上攀登,如同攀岩一般。
成船监不顾危险,从桨室中撤下一根大橹,从橹窗中探出头来,向甲板上传达讯息:
“上面的人!速教眺师打出夜旗!命左右舰向我船靠拢!”
“成大人危险!”
桨室中有人急急想将船监拽回去,却早被海贼发现,一声怪叫之下,有一名贼人借着挂着船身上铁勾之力,荡了两下,便松手和身扑了过去。
“成大人!”
申金吾想也不想。一抖手,反握剑柄,使出吃奶的力气狠狠掷了下去。
“啊!”
那名海贼凌空被如矢而至的飞剑扎了个对穿,扑通一声掉入海中。眼见没了踪影。桨师们忙不迭将自己那位不要命的船监拉回桨室,又将大橹搠了出去,将橹窗堵得严实。
申金吾见自己同僚无恙,松了口气,但见那蚂蚁般的海贼还在往上爬,运尽力气大喊一声:
“传!三船聚拢!夹死船侧的贼人!”
全军口令相传,不一会眺师便听清消息,要紧在眺斗中吹起火折,点燃两根备好的火炬,上下挥动。作出夜旗讯号。
左右斗冲舰上的眺师见到花贡船打起夜旗,连忙大声呼喝起来。不一会儿,两船上便各有一小队兵士冒死护着几名舵师向船尾舵台靠近。
“左舰先退七桨,右向半舵,再进五桨。右舰先进六桨……”
由于两艘斗冲舰中间隔着偌大的花贡船,无法观望彼此,花贡船上的眺师便起了居中指挥的作用,他不住挥动火炬,汗水滴落在滚烫松脂上,吱啦作响。
“右舰再左向半舵,不。应是一舵半——”
正在这时,敌阵正中那艘绘着裸女纹印的战船上,又响起了召唤海兽的诡异笛声,只不过这时更大,更尖厉。
“看见那厮啦!”
眺师听见自己脚下那两名弓手在高喊,接着眼前一暗。无数道黑影射来,掠过自己的手脸,溅起道道血光,正暗道不好,想扔掉手中火炬。却感到已有一股冰冷的感觉,贯穿了自己的胸膛。
“娘的……竟,竟能射这么高……”
眺师咳了两下,想抬手,却喷出一口血,浇熄了那已有些微弱的火炬。
“嘭、嘭、嘭……”
仿佛耳边有雹在击打着船帆,眺师蜷缩在眺斗里,身体渐凉。他知道,那是落空了目标的飞头鳔,射穿大帆的声音。
“这许多天杀的怪鱼!啊!”
“侯九!到我这里来!”
下方的桅杆横梁上,有两个厉呼的声音,眺师无力地听着,星空在眼中开始慢慢流转。他知道,那是两名羽林弓手,在以性命为注,要射杀那驱赶海兽之人。
“……我,我不行了,老三……前方,前方船首,三丈三,举眉抛射……啊!”
“侯九!……我杀!”
弦声铮然,笛声乍停。
“侯九!看我射死那敌酋啦!帐头!看我——噗啊!”
“砰!砰!”
两声沉闷的响声随之从下方左右两侧传来,眺师痛苦地咳了两声,从口中泛出血沫。他知道,那是两艘斗冲舰合拢并舷,利用船身将侧面敌人辗死的声音。
终于,赢了……眺师满意地咧了一下嘴,带着微笑,在澄净的月色中停止了呼吸。
笛声突然中止,敌阵中主舰有人纷乱奔走、喊叫,天启三船上的海贼们也开始面露惊恐,边打边退,仿佛一下失去了斗志。
主桅下,王帐头抬首望着大帆上,那里有两个人形垂在半空,有鲜血涓涓落下,在帆上画出惊心动魄的两抹深色。
原来两名弓手为防作战时失足跌落,便预先用缆绳将自己拴在桅上,伺机射杀敌人。火炬升起后,海贼中那名吹笛人见势不妙,急唤怪鱼阵向着眺斗中的火光齐发,两名弓手在密集攒射下血肉模糊,却仍坚持着射中敌酋后,方才不支坠亡,身体被绳子悬在空中,不住来回晃荡。
见帐下兄弟死状惨烈,王帐头睚眦欲裂,抹一把脸,提刀大吼:
“四帐的随我杀!为兄弟报仇!”
“杀!”
人数居于劣势的天启军个个疲惫不堪,却仍鼓起余勇,带着伤痛向四方船舷步步逼近:
“杀!杀!杀!”
……
“轰!轰!……”
敌人近身攻势减弱,也再无神出鬼没的飞头鳔威胁,斗冲舰的火器终于再度发挥威力,瞬间又有两艘敌船中弹起火。余船见状不妙纷纷转舵掉头,两艘斗冲舰犹不依不饶地一发接着一发狠打。
三船上,已跳帮登船的海贼不再迟疑,个个虚晃两刀,掉头就走,扑通声不绝,如下饺子般跳入海中挣扎逃命。
“射!一个不许放走!统统给老子射死喂鱼!”
三艘天启船上的军官们,差不多同时下达了这样的命令。不怕暗箭的天启军终于点起火把,又放下涂满油脂的燃烧木板,将附近海面映得如白昼般通明。一排排弓手拉满弦,上前,放箭,退下,又有一排排弓手替换上来……
战至现在,已经是一面倒的屠杀。
花忆蝶听着耳边嗖嗖的弓弦声,海中隐隐的惨呼求饶声,有些麻木地走上前甲板。那里,羽林军们各持刀戟,劈刺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每一名海贼,与其说是检验敌人是否已死,倒不如说是在宣泄心中的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