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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无忧,远界却不能完全肯定。
“可是,望康他……”
“已死!”
“死了?”远界大惊失色,当即质问道,“他已贵为御医,府邸紧邻王宫,又有高手护卫,是怎么死的?”
施方尺面不改色,目光不避,直言回答:“不知。想必,死于非命。”
远界直视对方古井无波的眼神,尽管难以置信,却又从中看不出任何异样,只觉所闻便是实话。
然而心中,却是百感交集。
他知道,无论望康如何死的,必定是因为自己,才惹上了祸患。
“三师兄莫太动情,更无需自责。”
施方尺看出他的忧愁,或是早便料到他的忧愁,安慰道:“你要想想,那望康,哪有医治疫毒的本事?喷阳城中瘟疫肆虐,潜伏期一过,爆发在即。他治不了别人,便也治不了自己啊!
“故而,我等又怎知,他不会死于疫毒?或许,正是你的药,让他多活了三个月,还享受了三个月的荣华。”
远界长长闭了一下眼,无奈,无语,摇头叹息,沉默片刻,后说:“方尺兄果真是成就霸业雄才,明明是祸连无辜,却叫你一番话,说得光明磊落,反倒成了福泽善举,无懈可击。”
施方尺不再就此多做解释,相信等远界长大,经历更多世间险恶,自会理解。
“还有一事,三师兄可知可不知。我说与你听,你自斟酌,是否对我等未来有益。”
远界抬头看他,目光已然沉着,并不为方才的失落所困,微微点头。
“国相有莘一氏,满门抄斩。齐昌侯彤城陟,遭到软禁,其一氏族人,全力疏通救主,十年之内,恐有国变动荡。而望康,乃是绥定公有姒铄,为王引荐的,自然属于他那一支。在这争斗中,又是谁,想动有姒氏呢?”
施方尺的话,似乎并未继续粉饰或澄清什么,但话里话外,都在透露出,望康之死,不过是时代洪流中,一朵微小的浪花,而且很可能,正是巨浪翻覆下的附带牺牲,命运使然,与己无关。
“为何有此变故?”远界问。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国相手握百万兵权,虎视眈眈者,不计其数。有莘家的顶梁柱,病逝于这场瘟疫之中,世子靠北,也死在了山院内。次子想要夺位,但人太年轻,权谋不足,于家中得志,却遭外人算计,再正常不过。
“再加上商渊,本已有心除之,这不正和王意嘛!于是随便找个由头,斩草除根,诛灭九族。
“至于彤城一家,有莘倒了,他们也便不能好过。更何况,伍雁杀了彤城博,两家反目成仇,谁先下手,反叛昔日同党,便更容易保住自己。
“但这一场,谁都没赢。”
“不!”远界冷笑说道,“毋王赢了。”
“暂时的。”施方尺也轻轻一笑,“局势乱了,国内满是烂疮,心肝脾肺肾,都想霸占整个身躯,杀死对方。那么这人,还活得成吗?”
远界沉思,若大毋就这样烂下去,而雨隆及其他北方部落联合、壮大起来,十年之计,几无悬念。
自己的国仇家恨,不难报。
但在这期间的无辜牵连与牺牲,却不是他愿意看见的。
施方尺走后,他来到前院,举头望月,长心如河。
“月亮姐姐,我这样做对吗?
“方尺这个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哪怕目的是正义的,哪怕世间法则,就是弱肉强食的,可文明,真的应该如此吗?
“我以为,实然不等于应然。如果明明可以文明作武器,又何必总拿野蛮当借口呢?”
正在他暗自长吁短叹之时,突然一道鸮啼鬼啸之声传来,如一根尖锐的铜针,将寂静的夜色刺破,凄厉而恐怖!
方向来自,百姓院所在的元鹤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