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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除了陛下还能有谁有这个权利。
“闹鬼都是讹传的,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是听人说皇后娘娘自自六年前抱恙便没再出过宫门一步。”
“皇后娘娘在里面吗?”林爰惊讶,那里面黑漆漆的,也不像有人啊。
“这个也有可能是讹传,因为皇后娘娘之前就出宫养病了,要不然宫里的事也不可能一直以来都是赵婕妤在管。”刘充依也想不明白,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宠依,位卑人轻,生了女儿才有了单独的寝殿,这些事她怎么会知道。
刘充依嘱咐女儿,“你以后还是不要去永安宫玩了,都是些手执利器的侍卫,万一不小心伤到了就不好了。”
“知道了母亲。”林爰嘴上应着,心里却想,下次我一个人悄悄去,不让人看见就好了。
庆平殿内外一片寂静无声,陛下处理政事时喜静,在此侍候的宫人皇们行动都轻手轻脚,屏声静气。
殿内错金傅山炉内燃着苏合香,烟气葳蕤升起,飘过展开的奏折,勾在林陈叶的衣角,沾染在他的鬓边。
“怎么回事?\"林陈叶蹙眉,“出了何事。”庆平殿外一个小内侍诚惶诚恐。
念双满让他下去,回禀,“是永安宫那边出了事,娘子今晨突发晕眩,虽然醒了但精神一直不见好,底下人怕娘子出什么事,特来禀告。”
“出事?哼,她能出什么事,”林陈叶哂笑,“她那样一副狠毒的心肠,这么多年,不也活得好好的。”
念双满不敢应答,林陈叶把玩着腰间悬挂的玉珏,突然笑了,“双满,你说她怎么就不死啊?”,他像是陷入了自己的癔症中,突然变得很兴奋,\"她怎么就真的心安理得的活下来了呢,每日好吃好睡,怡然自得地活了六年。她为什么就不死啊?\"
回答他的,只有风吹过庆平殿卷起纸张的沙沙声。
“我呸!你才死了呢!”谢禧一脸晦气的看着林爰,即使她是自己这六年来见到的难得的生人。“你见过这么好看的死人吗,死人一脸青白,抹多少层胭脂都盖不住,有我这么天生丽质,顾盼生辉的吗?”
“哦哦哦”林爰理亏,“那我不是看你伏在桌上不动嘛,手还冰冰凉。”
“那是体虚。”
“不过,”谢禧把脸凑近盯着林爰,“你不是说你再也不来了吗,怎么还来。”
“我、嗯,”林爰眼珠子滴溜乱转,她在找说辞,但她太小了,还没那个心眼子,找不出来。
“行了行了,”谢禧大发慈悲地放过她,\"我这样的人,你见过第一眼便不会忘,还想见我,我能理解。\"
谢禧与林爰的初见,起于上元夜之后。那时迦南王一家启程前往封国,年节已过,宫中又变成以往的波澜不惊。林爰生性好动,以前年纪小,还能跟刘充依整日待在芷兰园。可随着年岁渐渐长大,小小的芷兰园就不够转的了。开始拉着宫女和年纪相龄姐妹的到处跑,开始还有几位公主跟她一块,后来跑出了后宫便没人和她一起出去了。
林陈叶虽然性子喜怒无常,底下人猜也猜不透,但也是真的勤政爱民,整日忙于政事,三五个月也不见得能来后宫一趟,即使来了也就是看一看诸位皇子公主少有留宿。前几年倒是宠爱过一位大臣进献来的美人,珠宝华服,赏赐不断,还加封了那位美人的家人为官,于林陈叶那个沉潜的性子来说可谓极是宠爱,惯的那位美人也是无法无天,在后宫肆无忌惮,还敢顶撞赵婕妤。可陛下知晓后,只淡淡地责备了几句让她收敛一些,便没了后话。那位美人更不得了,仗着他的宠爱把手伸向了前朝。林陈叶对于后宫的女人从来都是一视同仁,没有例外。随便你在后宫待着干什么都行,仗着宠爱娇惯一些,霸道一些都可以,就当是看个热闹。但若是想些不该想的,顷刻间便会被打回原形。那位美人就是这般下场。
那位美人在林陈叶批阅奏折时端着碗参汤过去侍奉,红袖添香时不经意提起上林苑尚缺一个水衡都尉,她娘家的表哥于这方面略精,求陛下恩准赏他个小小官职好为朝廷尽忠。
林陈叶当时不动声色,甚至还喝了一口美人递过来的参汤,而后温柔地抚上了她的脸,轻轻地说:“我的身边已经很久没有像你这么蠢的人了。平常养着玩倒是开怀,怎么就突然想死了呢。”
美人脸上的笑还没消失就听林陈叶下令将她投入暴室,听候发落。结果是以后宫干政为由,夷三族。有一次在赵婕妤那里请安时听说那位美人临死还在喊陛下,留下的鲜血和指甲上的蔻丹混在了一起,不辨二色。
众人说来不见愤恨之色,只剩唏嘘。陛下的心思谁能猜得透。正是因为林陈叶君心难测,即使是后宫代行皇后权力的赵婕妤也只敢老老实实的待在宫里,守着儿女过日子,不敢越雷池一步。赵婕妤如此,更何况位份不如她的呢。所以林陈叶的后宫难得的干干净净。
基于这个大环境,林爰敢三番五次地跑出宫。反正父皇眼里只有国事,除了太子,其他子女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面,要是被发现了也不会太在意,训斥一番就过去了。
林爰开始还听刘充依的话,没接着去永安宫转悠。可后宫就这么点大的地方,还有好多她不能去的,最后转了一圈又转回来了。本来林爰也没想着能进去,毕竟宫外那一层侍卫不是摆设,可她那次只是稍稍往前走了走,侍卫就给她让了路。林爰生怕他们反悔,立马跑了进去,没发现一直跟在后面的翡儿被拦了下来。
推开永安宫厚重的大门,风从外面吹进来,扬起一连串的灰尘。林爰被呛得连连咳嗽,也不知道该往哪走。永安宫从外面看着富丽堂皇,可进了里面,没有点灯,没有宫人,外面的阳光透不进昏暗的宫室。林爰有些害怕,可又不想轻易出去,干脆顺着有太阳光的地方走,走进了一间偏殿。
这大概是整座永安宫最明亮的地方的了,黄昏的日光全洒在了这一间屋子,好像是刷了一层金粉,也像是夜间御花园为了照路点燃的火把,把这间偏殿变成了一座暖房。
林爰一步一步小心地往里走,就是在这她见到了谢禧。
若说整间屋子被日光笼罩,那谢禧就是光的中心。她好像无端地出现,但只要站在那里的目光就会被她吸引,没有什么可以笼罩她的光芒。
“你是仙女吗?”林爰看呆了,在她小小的世界里,见到的女人有温柔和蔼的母亲,会搂着她睡觉;聪明伶俐的翡儿,会给她讲讲故事逗她开心;还有端庄大方的赵婕妤,会给她好吃的糕点。
可眼前和仙女一样的人,好像母亲放在妆奁里的父皇赏赐的金步摇,金灿灿的,浑身发着光。
谢禧看她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也不纳闷她是哪冒出来的,执起手中的团扇,轻轻一笑。而后扇子在手中一转,扇框在桌上轻轻一敲,“过来,让我看看是谁进来了。”
林爰这时候应该走了,一座被封闭的宫室,一个从没见过的漂亮女人。就像翡儿睡前给她讲的故事里会勾人的妖精一样,可她出现在这里,笑吟吟地望着你让你过去,你都没有拒绝她的念头。
林爰慢慢地一步一步往前走,谢禧也不催她,像看一只小猫一样看她走过来。
“你是谁啊?”
“你猜啊。”团扇抵在鼻上,一双眼睛闪啊闪,闪花了林爰的眼。
林爰在她面前跪坐下,“是仙女吗?”
“对啊。”
“那仙女怎么会在永安宫呢。”
“我啊,”谢禧很认真地在跟她解释,“因为我长得太好看了,狗皇帝看中我的美色,对我强取豪夺,但是我宁死不屈,所以就把我关在这了。”
“胡说八道。”
林爰那张稚嫩的脸上连一丝相信的意思都没有,“我父皇经天纬地怎么可能做这种事,还把你关在皇后娘娘的寝殿,你在这,皇后娘娘住哪?”
谢禧猛地直起身子,“我都住在这了,你都没想过我是皇后吗,真是个小傻子”
“你才是小傻子,”明明母亲一直都夸她聪明,“我不要和你说话,我走了。”说着要走,脚步却半步没挪。
谢禧也不在乎她走不走,身子未动,林爰一下子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谢禧毫不留情的哈哈大笑。这下林爰真跑了。
“我再也不来了。”
我来是想跟你分享一个好消息。”林爰一脸郑重,虽然她曾夸下海口说再也不来,但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偷偷来了好几次。不过每次都隔着帘子,谢禧一看她就跑,倒是给谢禧乐的不轻。“父皇前几日去看我跟母亲了,升了母亲的位分,还给我拟了封号,还说要给我举办册封礼呢。
“哦。”谢禧不置可否,“那你叫什么?”
“林爰。”
“有兔爰爰,林陈叶怎么给你起这么个名字,小家子气。”
林爰生气了,“什么小家子气,那是父皇希望我和小兔子一样每天快乐。再说了,你知道父皇给我的封号是什么吗?”林爰无不得意地说,“平周,平定天下,安定四周。既彰显了父皇的功绩,又表明了父皇对我的期望。”
“期望?”谢禧哂笑,“期望你什么,期望你平定他平完的四周?可怜的小林爰啊,连自己的名字都是别人的期望。你这一辈子,连个名字都不由自己做主。”
“不许胡说!”林爰真生气了,她说她是小傻子也就算了,怎么能说父皇给她取的名字和封号呢。
“无论林爰和平周是什么意思,都是我父皇给我取的,我很喜欢,母亲也很喜欢。母亲因为父皇去看我们很开心,母亲开心,我也开心。”
林爰一口气说了好多,小脸气得鼓鼓的。谢禧瞧着有趣,用手戳戳她的脸。林爰还在生气,狠狠一偏头不让她碰。
哟,人不大脾气还不小。
毕竟难得来个人和自己聊天,谢禧决定先开口,“你和你母亲感情很好嘛。”
“哼!”还在生气。
谢禧也不在意,接着说,“我跟我母亲感情也很好,我母亲最宠我了。”
“啊!”林爰把脸转回来,“你不是仙女吗,怎么也有母亲?”
“说你傻你还生气,我要是仙女我能在这破地方出不去吗。”谢禧好多年不见人,不知道现在外面的人都这么傻了。
“啊。那你母亲在哪里,也在宫里吗?你常常见到她吗?”看外面的侍卫,也不像是能让人进来,林爰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让她进来了。
“我母亲,”说起母亲,谢禧整个人都柔和下来,“我母亲在宫外呢,颐享天年,她可不在这破地方待。”
“你在宫外还有家啊?”
林爰自小生在宫廷,她的家就是平城宫。她觉得只要在平城宫内有一间房子的人,家就是这里了。
“呵,进这平城宫之前,谁还没个家啊。”
“那你外面的家好吗?”
林爰不免好奇,父皇出宫巡视历来只带太子,她还没见过宫外是什么样呢。
“好啊。”
浮尘在透过窗棂的阳光中飘拂,快活得好像她未进宫前的十五年,每天考虑的都是锦衣华服,珠宝钗环,现在想来,那是多好的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