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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归的手指缩了缩,他以前都喊他小归的,听起来很亲近。
从来没有这样直呼其名过。
杜归挣扎着想把手抽出去,慌乱地说:“我有些累,要去睡一觉,有什么事你等我睡醒再说吧……”
裴云旗没给他机会逃避,用客气的语气说着最戳人心的话:“你曾经救过我一命,如今我把你赎回来,算是扯平了。”
“以后我们俩互不相欠。”
至于余耿耿,他会想其他办法。
裴云旗在心里告诉自己,没有什么不能改变,只是时间还不够罢了。
就算余耿耿厌恶、远离他,他可以等。
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回过神来的裴云旗察觉到杜归的状态很不对劲。
杜归垂着脸好像是在发呆。
他突然把手放在植入定位器的伤口,手指隔着布料抠进去,搅弄。
大片的血色在裤子上弥漫开来,触目惊心。
杜归似乎失去了疼痛感,茫然地说:“定位器呢,怎么找不到了啊?”
“杜归,你在干什么!”
裴云旗紧紧捏住他的手腕,不让他再伤害自己。
杜归低低地笑出声。
失去意识之前,他用染血的手碰了碰他的脸:“裴云旗,你想都不要想,你这辈子都不可能甩开我。”
杜归走后,余耿耿没有再继续关押,多图领着被绑得严严实实的他去了岛中心的城堡。
阿努蓬将军站在顶楼露台等他们,背影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萎缩。
“来了。”
多图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事情都交代下去了?”
“是的,将军。”
余耿耿觉得哪里不对,沉默地观察着他们俩。
阿努蓬将军扭过头对副官低声嘱咐了几句话。
多图一脸悲痛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或者摇摇头。
阿努蓬不耐烦了,大声呵斥他。
“我说了,你把钱全都带走,我的人脉你也都有数,你还年轻,有大把的机会!”
多图虎目含泪:“将军……”
余耿耿虽然没听懂多少,但莫名觉得,这一幕像是电影里生离死别时经常看到的场景。
半晌,多图副官把右手放在左肩上,朝将军微微躬身,随后红着眼眶大步走出去。
露台上只剩下两个人。
余耿耿被捆在椅子上,一动不能动,嘴唇上贴着胶带。
阿努蓬走过来坐在他身边,浑浊的眼珠望着远处的海面。
脱去大毒枭的光环,他此刻看起来像个再普通不过的老人,甚至有些落拓。
余耿耿艰难地侧了侧脸,朝他呜呜两声。
阿努蓬没有理会他,用生硬的中文絮絮叨叨地说起自己的女儿。
余耿耿依稀记起那是一个面容深邃穿着漂亮礼服的女孩子,性格很是活泼,当时在晚宴上一直缠着余淮之。
他听了一会儿才明白,对方竟然在点灯节的骚乱中去世了,难怪阿努蓬看起来大受刺激,有些疯疯癫癫的。
阿努蓬没有说她到底是怎么死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笑着摸了摸。
“我要去陪我的夫人啦,可我的女儿最讨厌孤单,在走之前我要多找一些人陪陪她,不然她会很无聊。”
余耿耿睁大眼睛,在椅子上拼命挣扎:“………!!!”
等会儿,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
阿努蓬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件华美的陪葬品。
“……”
余耿耿恍然醒悟过来,什么谈判,什么先赎回去一个人,全都是骗人的。
这个老头子疯了,想拖着所有人陪他一起上天。
余耿耿的手心藏了一块铁片,是他在关押室里发现的,他偷偷磨了好一会儿,绳子才勉强磨出半截缺口。
他急出了一脑门的汗。
要是余耿耿现在手脚自由,他非要揪住阿努蓬的领子狠狠揍他两拳:能不能不要自说自话,让他陪葬经过他同意了么!
他还有好多事没有做。
他还没有在余淮之说过的蓝花楹树街道散步。
他还没有把新学的甜点做给余太太尝一尝。
他甚至没有看到自己出演的电影上映……
最最重要的,他还来得及跟余淮之说,他其实也挺喜欢他的。
余耿耿一点都不想死。
天色从昏黄逐渐转向灰暗。
一道黑色的影子径直朝着赛图岛飞去,震耳欲聋的炸裂声随之响起,刺眼的炮光把夜幕撕裂开来。
余耿耿脚下这座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古堡,在剧烈的冲击下微微摇撼。
阿努蓬将军站在露台边缘,沉默地俯视着世界崩裂开来,眼里的笑意越来越疯狂。
第一发,第二发……
象征死亡的黑色闪光每隔十分钟便会来一次。
码头附近的安全屋中,裴云旗站稳身形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朝着岛内冲。
被手下死死拦住。
他们在岛屿外围,此时离开还来得及。
如果真的冲进岛中心,神仙也难救。
余耿耿终于把绳子磨开,但是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脚下的地砖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缝,七零八碎地蔓延开来。
他单兵作战能力再怎么高,对上杀伤性巨大的热/兵器,存活率依然约等于零。
余耿耿把绳子扯落,踉踉跄跄地走到露台边缘,漫天都是火光和烟雾。
原来他登上这座岛的那天,便注定再也走不出去了。
余耿耿仰着脸闭上眼睛。
死亡并没有如约而至。
反倒是近海处有炮声轰响。
数十艘战艇如同天神降临般出现在海平面上,旗帜随风飘扬,炮口统统对准了同一个方向——多图的战艇。
余耿耿远远望着那个站在甲板上的男人,心脏忽然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