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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而言他——固然他是照顾她颜面,纪雨宁反倒更不好开口了,皇帝表现得如此大度,难道她还要主动承认自己守了六年的活寡么?
一来太过羞人,二来,倒好像她疑他似的,只好搁置不提。
所幸如今“娇娇儿”出世,这点误会也无足挂齿了。
纪雨宁一边撩起前襟,让孩子躺在衣裳里喂奶,一边问道:“听说国公爷主动要做郡王殿下的老师?”
楚珩努力克制眼神不往那鼓膨嘭的衣裳乱瞟,正色道:“他执意如此,朕也没奈何。”
舅父这人毛病不少,可文采真真没话说,昔年也是从状元考上来的,说起学富五车,不比江南那些大儒差。他又当了几十年的栋梁,论起治国之能,也比纸上谈兵的腐儒更合适。
得他教导,或许对楚沛的成长更有利。
纪雨宁点头,“倒也是,只这么一来,方先生不就失业了?”
巴巴地从扬州赶来,如今却空手而回,总有些倒霉。
楚珩道:“不如咱们多赏他些金银,或是留他在京城多住几年,等娇娇儿长成,再请他教导也是一样。”
纪雨宁望了眼胸脯边上的小团子,等他长成还早着呢,纪雨宁也不希望孩子过早开蒙,耽误童年之乐。
她遂突发奇想,“不如仍旧请他教导郡主如何?忻儿一向醉心诗书,总不能让她成天闷在屋里绣花,那也太难为人些。”
楚珩笑道:“你觉得妥便妥罢,只是方先生未必肯答应。”
世道总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方大儒虽不见得如此迂腐,可耳濡目染,总会有些成见。
楚珩想了想,“也罢,朕来聘他,想必他多少得赏点薄面。”
纪雨宁登时欢喜鼓舞,“那我就先替忻儿谢过陛下。”
又殷勤望着对面,“不知陛下想要什么谢礼?”
楚珩偷偷望了眼还在吱吱吃奶的小崽子,心里忽然有点不合时宜的念头,可又怕纪雨宁埋怨他抢孩儿的口粮,只能遗憾打消,要了一个金累丝香囊完事。
他哪晓得,纪雨宁最近正嫌奶水涨得慌,每日还得悄悄挤了扔掉,根本用不着节省哩。
有皇帝出马,方大儒很快就同意了,虽然遗憾少了个郡王当关门弟子,可楚忻悟性之高,着实出乎大儒意料。方先生也是惜才之人,纵使女子能力有限,可若他倾囊相授,未必不能使名声响彻闺中,也算是另一条成名的捷径。
于是楚忻只陪了小弟弟两三天,就被迫去书房听课,回到案牍劳形的日子。方大儒讲究因材施教,因见她心思敏捷,情致婉转,便先拣了五经里的诗三百讲给她听,于是纪雨宁在屋内坐月子,每每听到窗外传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或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等等,弄得别人还以为承乾宫的宫女齐齐怀春。
楚珩只得又找了一回方大儒,请他颠倒一下讲课的顺利,七八岁的小姑娘再怎么思无邪,也不用教她如何寤寐思服辗转反侧吧?
于是纪雨宁窗外的声音变成了“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固然主题上严肃了不少,可也更令她昏昏欲睡了——如今坐月子整天躺着,夜间反而不容易睡着,纪雨宁索性叫来小姑娘背论语,听她念诵个两三篇,就能顺利沉入梦乡。
可见皇帝的主意不错,论语才是最实用的。
如今周太医还是如常为她请平安脉,虽然照皇帝的意思该将他驱逐出去,可纪雨宁念在宫中人才不易,要培植个把亲信更难,若辞了他,一时也寻不着合适的接掌,便干脆留下,只罚了他三年月俸完事。
周太医自是感恩戴德,又道是愿肝脑涂地为淑妃娘娘尽忠。他这人本事是有的,无奈胆子实在太小,但经历石家那出,周太医自然再不敢犯——他也是看着石家和德妃娘娘是怎么倒在纪雨宁手上的,自该引以为戒。
纪雨宁在宫中无形树立了权威,虽然她其实什么也没做,一定要说的,便只有运气太好罢。
阮眉先前给的两张方子,虽然也请宫外的郎中瞧过,可为了稳妥起见,纪雨宁还是让玉珠儿拿给周太医过目。
周太医自不敢马虎,认认真真查验完,又添减了其中一两味,以最大限度保卫娘娘的玉体,这才恭恭敬敬地还回去。
但回头想了想,淑妃娘娘此举或许并非无的放矢,而是让他给皇帝提个醒儿,好让陛下做足准备,遂又准备了几剂壮阳的丸药,蝎蝎螫螫往勤政殿送去,以备房中助兴之用。
结果自然是被郭胜给打了回来,没见过这般没眼色的,瞧不起人不是?陛下年轻力壮,哪用得着这个。
他自己倒是可以补一补。郭胜扔了一枚放进嘴里,嚼吧两下,酸酸甜甜倒不难吃,遂欣然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