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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老汉圪蹴着,说自从老娘娘家里遇上了那摊子事以后,不知道怎么的,老娘娘就得了个怪毛病。见得凉见不得热。对于吃食。能生吃的就生吃,遇上不能生吃生火做好以后,赶紧把火灭了。照理说,灶台上住着灶王爷,灶里的火旺不旺。就是人家兴旺不兴旺的征兆。自古谁敢没事用水浇火?这不是大不敬吗?到冬天的时候,村长还张罗人给老娘娘拾掇些焰炕的柴火,可是后来发现一冬天下来,堆在大门口的柴火圪堆就没有低下去。
人们想起从非得焰炕才能睡得时候开始,人家老娘娘窑里的炕烟洞就没有冒过烟!感情人家一冬天就没有焰过炕!睡炕的人都知道,长阴这个地处,冬天要是睡床还罢了。要是睡不焰的炕,那跟睡在冰凉的地上没什么两样。人们想想大冬天睡在塌人呜呜的凉炕上。骨头都忽抖。可是老娘娘人家硬的像是年轻后生一样,睡上一冬天凉炕什么事也没有。人家老娘娘吃凉的喝凉的,睡凉的。还不算。到了冬天也不穿絮袄,也不怕凉。
因为一个人也种不动多少地,老娘娘每年就靠着村里人接济活着,她倒是不愿意白吃人家的粮,秋收的时候总要给人们打帮打帮。多少回人们看见给他的粮,老娘娘直接抓着一把就放进了嘴里。人们都说老娘娘是疯病上身了。都不敢都跟他来往。可怜她的人,也都是悄悄给放在门口些吃的喝的。
润成插进一句话。那村长非得把我们安顿在他家?老汉说这不他家里有空地处吗?再说了,你们是从外头来的生人。随便敢往家里领吗?老汉说完这个,感觉自己有些说漏嘴,赶紧吃上烟不说了。这些话早就叫润成逮在耳朵了,叫他苦笑不得,敢情村长多了个心眼,把他们看成不正经的人了。他问老汉说,你看我们两口子像是歹人?
老汉笑笑说你也不用在意,人多个心眼总归是没有错的。尤其互相都是生人的时候,夜儿黑夜你不也把你的货拴的紧紧的吗?在你前头就来过一个鲁山人,不光做买卖,还悄悄到人们地里摸捞庄稼。这不也是把人心给圪搅坏了嘛。老汉说他看了润成很长工夫做买卖,他看出来润成秤粮的时候,秤都抬的高高的,有个零头也愿意给抹了。润成说这是他老婆的主意,精打细算做买卖是应该,可是不能计较一两半两的,做买卖是个长久的事。不想长久的买卖那叫一锤子买卖。
老汉接着说,这还不是最邪乎的。从年时春上(当地人把去年交做年时)开始,人们发现老娘娘好长时间没露过面了。有人提醒了还在地里间苗(一种农活,就是把撒种时多撒下去长出来的苗子,挑大的留下。小的都拔掉,也就是间隔开了苗苗,顾名思义就叫间苗)的村长。老娘娘是村长一手给办的五保户手续,这要是没了,村里是要管的。再说当年叫人家父子两去送粮的也是村长,村长于公于私都不能不管。村长跑去看,就看见一眼空窑,里头哪儿有人?村长当即叫人寻寻,人们都忙着赶时分间苗,也没认真寻。因为乡政府就在高岭村里,趁着派出所的人在,村长报告了很长工夫也没信儿。用派出所的人话说,比丢了个老娘娘严重的案子多的是,所里就这么几个人,忙不过来,叫村里人自己寻寻。
倒是过了没几天,县里城关派出所的人来高岭办事的时候,把老娘娘给捎回来了。原来老娘娘一个人跑到了县里的街上,老娘娘就是靠着两只脚,还能跑到百十里地外?老娘娘回来还是过她一个人好凉不好热的日子。村长给老娘娘说过多少回叫她出门时,好歹给村里人留个话。村长说他的,老娘娘还是该走走她的。像是走亲戚,反正没几天老娘娘就要出去一趟,有时是叫人送回来的,还有的时候人家自己走回来。老汉说,老娘娘大概是练出来了,上回是鲁山那边的老公家给送回来的。
村里人都传说,肯定是什么野田地里的鸡虫东西上了老娘娘的身,要不好凉的不好热的,这不就跟有些鸡虫东西一样吗?不好好在家老往出跑的老娘娘这几天正好在,村长想来想去,就把润成他们给安顿到她家里去了。润成挖苦了一句,你们村长还真是个有心人!
说了半天,还是没说机明,老娘娘的种种日怪处,跟绳子断了又什么关联。老汉说我也看出来了,断了的头儿不是割断的,起码不是什么很快的东西割断的。老汉拾起根草棍棍剔牙的时候,说了句,闹不好是老娘娘给咬断的吧?润成反问老汉,你们村该不会有什么好吃懒做的赖小子吧,解不开疙瘩干脆就给我割开了,只不过没来得及使翻(就是胡乱翻动的意思)我车上的货就叫给尿尿给惊走了。
老汉说你还不要说,真有。这阵有些年轻人不像是以前那么安分了,就想着吃喝却不待干营生。这村就有一伙,成天就是钻进窑里摸麻将,不干正经事。他们倒是有可能,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们没那个胆子。顺手捎带别人家的东西不假,他们根本就没有胆子到老娘娘家里去。
两人说来说去,也没有说出个什么来,再加上招呼了几个来买东西的村里人。车上的货也就不多了,还有些人家没把粮背过来,润成就稍微等了等。最后香香说,这些货也不够再跑个新地处了,干脆就在高岭处理完算了。润成有些想回,香香扳着指头给他算了帐,还是主张住下。可是住到哪儿?总不能再回老娘娘哪里去吧!
两人商议到了老汉家的黑夜饭端上也没个结果。香香咬咬牙,说要不就裹罗着衣裳,咱们就到车上窝上一黑夜算了。老汉也没多余的法子,叫家里人给寻出来几支盖子,好歹黑夜时盖着能顶些事。
因为车上还有货,也没多少地处。润成裹着盖子坐在车厢最外头,叫老婆靠着货圪弯在里头,上头用木头棍子稍微搭起来些,坐在里头像是地里人们看地的窝棚。
身价有了千儿八百万的时候,秦润成老板总是给跟前的人说,不要不信,这人就是没有吃不了的苦,可是眼下,很快还有人不怕的害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