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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离着那个圪洞还有十来米的时候,润成就感觉到了一股子寒气,多少像是冬天从窑里出来感觉见的。眼睫毛缝缝里传过去的风嗖嗖的,细看,有股子黑气从圪洞里钻了出来,最上头都顶住车间的房顶。这几个厂房都是建在河滩上的,出现圪洞没有水洇出来?
在老武的小门房里,陪着老武喝着酒,三个人说起了山南的那件怪事,时间过得快慢也没了准头,反正就是边道聊边喝酒。老武的舌头开始挽起疙瘩的时候,道的故事还没有正经开头。老武却看见了院墙上头的那个黑影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拾起床底下脱下来的一只鞋就要冲出去。听他嘴里叨叨的,好像是认识。老武冲出去的时候,栓成弟兄两人没有拦住。
润成没有喝多少,起身就撵了出去。图舒服坐在老武铺上脱了皮鞋的栓成趿拉着皮鞋出去的时候,老武早就排置完了那疙瘩黑影子,嘴里还嫌不过瘾的骂着。老武大概真的喝多了,没有注意墙上的黑影子还在,而鞋子也只是穿过了影子落到了墙外头。润成悄悄拽了大哥一把,两人把老武拽回了门房里。润成叫老武坐在床上,把缸子里的酒倒回了壶子里,换成了开水叫老武喝了些,问起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武说起这么回事,因为年纪不饶人的缘故,有时候大早没听见闹钟开门迟的话,开门就有些迟了。有好几回他叫人给反锁在门房里出不去多半天,还挨了厂长的好一顿说。原来是厂里的几个年轻人大早来的早,看见老武还没有开门。翻墙进来打开大门,顺手就给老武把门从外头锁上了。闹的老武后来去总务领回来一把将军不下马(有一种锁,打开之后钥匙拔不下来。人们形象的称之为将军不下马)的锁才算是了事。老武甩着唾沫星子给润成他们说完没有忽眨眼的工夫,就感觉见了不对,他看见了闹钟上的时间。这才半夜两点多,怎么会有人来的这么早?
老武崩头(长阴当地人把人的额头叫做崩头)上的水一下就出来了,他忽抖着手他水擦擦,没出声看着润成。栓成也听机明了,也看着润成。润成扭身从窗户里看出去,那个黑影子还在。他抓起手电出去。照过去却什么也没有。关上手电就能看见,打开却什么也照不见。再回到屋里人们根本没有心思再说山南的故事,老武跟栓成吃起烟来,三个人一直等到了东边的天光发白。
从大早开完门之后,润成对着半夜看见的黑影子在的位置。墙里墙外看了一顿也没个结果。想想就算是有东西是挡着月亮的光投在了墙上的,也只能是在墙面上,断然不能在墙头上。再说要是在墙面上,就说明发光的地处是在墙里,那个时候月亮也还没有在那个位置。总之怎么说也有些不对劲的地处,润成跟大哥正要回去的时候,遇上了坐着个212来上班的厂长。
厂长从车里头看见了大哥,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心里有气是有气。总归是面面上准备要下去的人物,还是叫车停住下来打起招呼来。打完招呼两人却不知道接着说什么,后来厂长还是叫他们两人进了他办公室。
在办公室里。栓成说起不知道厂长的小子出事。厂长倒是想开些了,连着说了几回这就是他小子的命。说起来黑夜加班的人也不是光他一个人,停电时也不是光给他停,怎么其他人怎么就没有跌下来。厂长说起自从出事后,他去寻老神仙问出的个结果。他给栓成弟兄两说起这个神仙在八道沟村里住,这叫润成一下子来了兴趣。说了半天。这厂长去寻的就是当年润成他家的老熟人白五。听厂长说,白五起神后半天。说是上回天,回来后给断出了这事的来来回回。
白五说厂长的小子是逢九过圪节。过去便罢,过不去就是个要命。还说了一顿什么这小子其实就是个天上下来给厂长当十八年小子的命。如今年纪够了,自然要收回去了。润成心说,好个白五,什么时候还开始坐在家里干起顶神的差事来了。他看看大哥,大哥给他使了个眼色,大概就叫他不要给说破。也是,说不准这些年白五老汉的本事长了。
显然厂长相信了白五的说法,他回去给老婆说了这档子事的缘由,总算是家里的日子能将就着过下去了。也不知道厂长的小子要不是十八岁,白五怎么给出给说法来。润成听厂长说完,摸着下巴说起了车间的事。厂长反问你们怎么知道?润成感觉见他脾气不太对劲儿了,来回走了几个圈,他叫栓成还是回去吧。栓成说这事就这样了?厂长反问,秦局长你说还能怎么办?
栓成看看弟弟,他也说不上来怎么办。润成知道厂长这是害怕事情越闹越没个大小了。到时候叫人们说干部带头搞迷信的东西。去八道沟问白五说到底也就是个自己的私事罢了,这要是在厂子里,不管是怎么排置都会闹的很大,厂子里这么多人,谁知道什么舌头说出什么样的歪话来。其实还有一个,厂长多少还有些不相信润成说的事。润成出去叫来了老武。在老武拍着胸口头咚咚直响之下,厂长才算是信了。润成叫厂长先想个法子把那个车间的营生停下来,尽量自然些,不要显露出厂子里对这类事很在意。厂长想想说,正好最近要对厂子进行例行的检修,反正从哪个车间开始都是一样的,就从这个车间开始。可是,铺开这个工作,要花些时间做的稍微自然些,要像是真的。最好就是白天能来些真的检修,等黑夜厂子里没人了再想法子排置。
润成个大哥说,眼下呆在厂子里暂时也没有什么用。他想着回官庄一趟,寻着家具带着用。厂长叫他的车把弟兄两送回了二轻局的门口,润成跟大哥分手要回去。大哥又叫他的车送润成回了官庄。
润成很长工夫没有舞挽过这些东西了,不要说这些,就是木匠那些东西,也堆在窑里很长工夫没有动过了。这几年尽是张罗着那些买卖的事了,再说年纪大些了也不想在搭圪(招惹)乱七八糟的日怪事了。想着平安就好了。这几年的长阴,人们都是在想着法子挣钱,谁还有心思闹这些玩意儿。日怪的是,这几年润成走遍的地处,再见到的日怪事越来越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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