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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他底气也壮了,拉着我们就往出城的方向走。落日悬在半空中,照得前车窗堆金似得。孙师傅把遮阳板放下来,嘴里哼着我没听过的小曲。我趁机向他打听,有没有听说有一辆外地车,也想往那山里去?孙师傅摇头说没有哇,怎么,你还有亲戚朋友也过来了?我没接他的话,心里暗暗地想,可千万别在路上碰见周琳他们。
那座山在城西面,公路修得又宽又平,看不出任何异样。我又想既然山里怪事连连,那当初修路的时候,怎么一件都没碰上?车开到一座像牌坊一样的门楼下,太阳刚好落了山,就看见眼前的一片天,通红通红烧着了似得。孙师傅把车停下,抱了狗崽子,又从尾箱里,拖出来一把铡刀。他就在牌坊底下选了个位置,把狗头搁在铡刀上,然后提起刀刃,就要往下铡。我骇得问他你这是干嘛!孙师傅也不看我,手起刀落,一只好好的狗崽子,嗷都没嗷一声,愣是被他铡成了两截。他把狗血全洒在牌坊下,又把铡刀拖回到车上。我看周同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好像根本没法相信眼前的这一幕。孙师傅只顾开他的车,过了牌坊,才说这是他们这儿的习俗,叫断煞。那狗就相当于是这山里的孤魂野鬼,你把它给铡了,就跟那些鬼啊怪啊的统统断绝了关系。他斜着瞅了我一眼,说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好。要不然,谁愿意祸害那么个小玩意。
进了牌坊就等于进了山,天一下就完全黑了。孙师傅舍不得开空调,车窗又留了缝,风呼呼地往里灌。我冻得受不了了,也坐到后边,和周同挤在一块。他抽着鼻涕看我,看样子挺可怜的。我拍了拍他,叫他靠着后座睡一会儿。周同什么都没说,蜷着一双腿,睡着睡着就压我胳膊上了。走了三四十公里,路两边山影巨大,路面上却并没有出现异常情况。我慢慢地也开始犯困,突然感觉车身震了一下,好像轧过什么东西。孙师傅在前头咦了一声,放慢车速,往后视镜里看。周同也被震醒了,迷迷糊糊地问我怎么了?我没法确定,说可能是撞到什么动物了吧。话音还没落,车身猛地又是一震。这一次震完了还不算,车轮底下,连续不断地发出吱吱的摩擦声。孙师傅踩下刹车,说有东西卷进轮子了,他下去看看,叫我们待在车上别动。
我答应了一声,看孙师傅拉开车门下车。他趴在前轮那儿看了看,把手伸进车底,好像要把什么东西掏出来。我问他要不要帮忙?他空出一只手来,朝我挥了两下。突然间他整个人一哆嗦,从车底拽出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我一开始没看清那是什么,只听孙师傅大叫了一声,手一抖,把那东西远远地抛了出去。那团东西在地上弹了两下,四肢摊开,赫然竟是刚才被孙师傅铡成了两截的小狗崽子!我顿时感觉喉咙像是被噎住了,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往上爬。孙师傅也吓得不轻,嘴里直说,不可能啊,不可能啊!狗崽子之前断开的身体这会儿又连上了,嘴里除了往外冒血泡,还在冒一种菌丝状的东西。我感觉有古怪的肯定就是那东西,招呼孙师傅,让他赶紧上车离开这。孙师傅半天才回过劲来,上车,手刹都没放就狠踩油门。他这样车速也快不起来,急得他满头冒汗,眼睛都红了。
我觉得这样的情况下说什么都不好使,干脆闭上嘴,趴在后车窗上向外望。那只小狗崽子的尸体看不见了,很远的地方,好像有另外一辆车正朝着我们驶过来。我的第一反应是糟糕,怕什么来什么,还真就碰上周琳那一伙人了!赶紧拉着周同低下身子,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裤裆里去。孙师傅在前面看着,问我说,你们躲什么躲?我示意他开快点,尽可能把后面那车甩掉!孙师傅的声音突然就变了,支支吾吾地说,后面哪来的车?他的眼睛从左后视镜挪到右后视镜,来来回回看了好几圈,终于确定地说,后面没车啊!我说怎么可能!我都看清了,有车正在过来呢!说着我又往后窗上一趴,只见刚才看见的那两盏车灯,好像离我们又更近了一些。孙师傅这一下都快哭了,喊我,让我看后视镜。我一看,整个人就像是被浇了一桶冷水,从头到脚凉透了。那镜面里真的就只有路,黑漆漆的,其他什么都没有!我看见的那两盏车灯在镜子里压根就不存在,那它会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