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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身在一间破破烂烂的房间里,双臂被反绑着,双腿也被绑住,但是没有被塞住嘴巴。
几个眼睛深深凹陷,鼻梁很高,看起来不像是汉族人的男人,站在我面前。
他们没有带电视里的坏人,通常做坏事时会带的面罩,所以我知道,他们没打算让我活着回去。”
虽然知道他现在好端端的,骆柯的心脏,还是不由自主地轻轻悸动了一下,伸手揉揉叶析的肩膀,像是要安慰他。
叶析目光飘忽地望着前方,茫然而没有焦距,幽幽说道,“那些绑匪,说要用我来跟当局谈判,让当局释放他们的什么战友。
后来电话打通了,也转接到我父亲、或者是我父亲的秘书手里,我不知道到底电话那一端是谁。
当这些绑匪提出条件后,我见他们哇啦哇啦吼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一个个气势汹汹地冲我围过来,一边对我拳打脚踢,一边嚷嚷着,咒骂着。
从他们的叫骂声中,我听出来,我父亲明确表示,我不是他的儿子,我的死活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政/府也绝对不会向罪恶势/力低头。”
骆柯垂下眉睫,更紧地抱住他。
“我当时,真的以为自己会被活活打死。”叶析的语调,忽然变得轻柔,“就在我痛得迷迷糊糊、快要晕过去的时候,我听到电话铃声响了。
是我哥哥打来的,他答应了绑匪全部的条件,只要他们保证我的平安。”
骆柯沉默着,他终于明白,叶析对游程那种深切的感情,并不仅仅是因为手足情深,或者因为游程对他一直以来的宠爱。
将自己的手,慢慢搭在骆柯圈在自个儿腰间的那只手上,叶析怔怔地看着前方,眼中思绪缭绕,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
他喃喃说道,“我哥哥当然没办法把那些罪犯带出来,他只是在拖延时间。
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求助了所有能求助的人。
当他出现在我面前时,你知道他是什么样子吗?他全身都是血,有他自己的,有那些绑匪的,有我们俩人的保镖的,还有一些他雇佣来的特殊人员的……”
叶析的声音,微微哽咽了。
顿了顿,他眨眨眼睛,眨掉眼中朦胧起的水雾,又缓缓地说道,“我被绑架了四十六个小时,后来朗哥告诉我,那四十六个小时,哥哥没有合过一次眼睛,他打过数不清的电话,拜托过很多很多人。
当时,我父亲,已经明确地表态,国/家利益高于一切,他不会为了我,对任何犯/罪分子妥协。
哥哥很愤怒,他第一次对我父亲发火。他说,你有两个儿子,而我只有一个弟弟。
你可以放弃他,我不能。”
骆柯的表情变得凝重而复杂,半晌,才低声说道:“他是个好哥哥。”
“是的,”叶析郑重地,字字清晰地说道,“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跟你说,如果有危险,喏,你也说了,这艘船很不正常,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如果有危险,请你,首先保护我的哥哥。我欠他的,绝对不只是一条命而已。他守护了我十八年,请你为了我,哪怕是守护他一次。”
骆柯长久地沉默着,然后反抓住叶析的手,扬起半边唇角,缓缓说道:“好,我答应你。”
叶析安心地轻轻一笑:“谢谢。”
骆柯的怀抱很温暖,就像小时候哥哥的怀抱。
骆柯的手指很温柔,犹如羽毛一样,在他身上轻轻抚过,舒服得就像夏日里的和风。
渐渐地,脖子上的伤口,竟然觉得不那么疼痛了。
叶析闭着眼睛,感到很舒服,不知不觉间竟然睡着了。
他梦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那年,他只有十二岁。
那天的阳光很明媚。
操场上,满是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他跟几个小伙伴,在玩丢沙包的游戏,一个足球突然凌空飞来,正砸在他的脸上。
他痛得都快晕过去了,捂着鼻子蹲在地上,鲜血顺着指缝哗哗往外流淌。
体育老师很快跑过来:“呀!受伤了!这怎么了得?!我送你去医务室。”说着,蹲下身子。
在同学的帮助下,叶析趴在了老师的背上。
穿过操场,通往医务室,有一条长长的曲径回廊。
现在是上课时间,里面当然没有什么人。
走到一半,体育老师把他放了下来。
“老师,您累了吗?我可以自己走的。”十二岁的叶析说。
体育老师看着他的眼神,是冷漠的、复杂的,甚至是饱含着憎恨的。突然举起手掌,一记手刀,狠狠劈在了他的脖颈。
叶析先是感到剧痛,然后就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黑乎乎、脏兮兮,破烂不堪的房间里。
有农村常见的水泥红砖灶台,有几口木箱子搭成的简易床,角落里居然还堆着几捆玉米秆。
不远处,站着几个高大、壮硕的男人。
高鼻深目,不像是外国人,可是也不像是汉族人。
叶析挣扎了一下,马上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捆得结结实实的,然而嘴巴没有被堵住。
他并没有白费力气的叫喊,像他这种家庭出身的孩子,关于被绑架方面的教育,是必不可少的。
他很清楚,他们既然没堵住他的嘴,就证明,叫喊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看见那些人没有蒙住脸,他心里也惶惶的,知道自己恐怕是死定了。
他们并不在意他看见,就表示,不会放他活着回去。
绑匪给父亲打电话的时候,叶析心里是抱有期待的。
几乎所有的父亲,都会是男孩子的第一个偶像。
何况,叶析的父亲,真的很能干,很了不起,是个大人物。
然而,电话打通了,父亲说,自己不是他的儿子,政/府不会跟犯罪分子妥协,他也不在乎自己的死活。
那一瞬间,叶析真的很难过,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