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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的,则是轻盈无声如羽毛。
但张傲落下所发出的声音,却像是一个普通人从半丈高的土墙上跳下来,所发出的那种声音。有点厚实、短促、有力,但又不怎么震撼。
甚至不用心听,是很难注意到的。
好像这五六丈的距离,对他而言也不过只有半丈。
刚才在房檐之上,张傲还面目模糊、形象不清。等到他落地下来,人人都能看到他那一头标志性的散乱白发,一张狮子般威猛的面孔,以及一身长袍,长袍上环绣着一圈长河起伏、翻滚不休的画面,长河中一轮落日沉沦,意境深远。
“老爷子好。”宁宣笑着招了招手。
天哥儿自从张傲到来便很轻松,他将孙锤子安放好,对张傲抱胸道,“张门主好。”
张傲先对天哥儿摇了摇头,很是不满意,“小书生,你的武功还不够啊,领这份薪资是够了,但总不能一直混着这日子吧。”
“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没有旁人的七情六欲,自然也没有旁人的刻苦求进。”天哥儿苦笑,“虽想用功,终究是力有未逮,力有未逮啊。”
意思是让我混着吧。
张傲笑骂一句,“混球。”
然后他走到了宁宣身旁,“好小宁,许久不见了。”伸手摸了摸宁宣的脑袋,言语间有些感慨,“自从阿七归天,我就没有和你下棋了……”
张傲的棋艺一坨狗屎,却酷爱和宁宣下棋,每每下到生死处,要么有“今日门派有要事”的变化,要么便是“不明高手以震力击翻棋局”之理由。两人认识以来,张傲的胜率保持在九成以上,就输过最开始时要脸面那十来局。
宁宣不直接宽慰,指了指旁边躺着如同具尸体一样的王有财,转移话题。
“今日带着帮主回去,正好凑上一局,我教你如何杀他。”
这话让张傲稍显沉闷的神色一亮,他也不是什么没有经历过风吹雨打的江湖半大小子,心中虽悲,却不纠结。他哈哈大笑,拍了拍宁宣的肩头,“今日不行,但明日咱们可以好好杀上一整天,教你看看我棋艺之精进。”
“张门主,你真以为出入无人之境么?”
雷剑胆站在原地不动,却忽然出声,“你是否已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明不明白你在为怎样一个人强出头?”
宁宣看着张傲神色一下变得阴沉,像是一个想象着美好甜品的人嘴里被塞了一坨凉透了的腊肉。
“雷老弟啊,我看你是多虑了。我张傲一生行事,哪有不问清楚来龙去脉便横加干涉的,又不是你们名剑山庄。”
张傲转过头,表情却已经带上了笑,一种脸笑皮不笑、很是虚假的笑容,“据我所知,不就是邱鹤嘲笑我老人家死了女儿、丢了秘宝、出了大丑么,这的确是事实啊,有财也不该罔顾事实,和邱鹤邱先生起了冲突。幸好最后倒也是江湖规矩,有财赔礼道歉,双方罢了两清。怎么,莫不是狂雷剑还有没说够的,想要多骂两句?叫他出来吧,老头子我倒是受得。”
天哥儿在一旁听得有些目瞪口呆,他一向觉得自己言辞已经算尖利了,但现在却觉得自己在说话上还差得远呢。
“好损的老头。”谢易也在宁宣耳边评价了一声。
“你……”雷剑胆听得目眦欲裂,浑身发抖,连那长胡子也跳动起来。
他和邱鹤从小一起学艺,情同兄弟,怎么受得了这种嘲弄。
偏偏那张傲说的邱鹤辱骂嘲笑之事也不假,王有财和邱鹤冲突这件事情上,再怎么江湖规矩,邱鹤也绝不能算理直气壮。
连旁边的常飞也好像不是很有滋味地叹了口气,就是马黄叶一下子红了眼圈,好像并没有听懂般提醒了一句,“哎,张门主,您有所不知,邱师叔……邱师叔他已经死了。”
这话一出,天哥儿忍不住莞尔,而雷剑胆和常飞两个人的脸色同时别扭地变化了一下,常飞赶紧抓住马黄叶的后领,凑到他耳边细细说了两句。
马黄叶这才慢慢懂了,一时眼圈红完,脸又发红。
“哦,邱鹤死了啊。”张傲收敛了笑容,好像有些悲伤,“这样一位了不起的英雄死了,真叫人难受呢。不知道又有没有哪位英雄,对着雷老弟你骂上两句,说你保不住自己的师弟呢?”
任谁也听得出来,他简直太难受了。
他没办法大笑出声,肚子可不就痛得难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