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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一死。她也不是没有决断的人,登时鼓足真气,大喝一声,携带大灭绝、大凶戾、大崩灭、大勇力,泣血法运转到了极致,浑身上下眼耳口鼻都渗出鲜血,将浑身上下一切总总凝聚一体,汇聚成一指点来。
这一指缓缓点出,周围的狭小范围内所有空气,都好像一时凝固,并且朝着中央聚拢。
它们并非是形成了这一指的助力,反而是一层一层的阻碍。
这些阻碍并不只是单纯的空气,甚至还形成了意、势、神、形等等一切抽象虚构的存在,好像一生的诸多关隘、大小壁垒,全在此刻凑齐,成了秦清路上的一块又一块绊脚石。
但一指点出。破!破!破!
一切皆破。
每一次破除关隘壁垒,这一指上的力量就更增三分,眨眼间连破八重阻碍,秦清指尖之上,一道像是在燃烧的火,又像是天边的流星,也像是融化的冰光的指劲飞射而出。
“哦?”
宁宣忍不住叫了一声,然后首次退避。
要说威力,他这一刀势剑气自诩不会弱于此招。但秦清这一招是只有威力,却几乎放弃了任何其他的部分,没有变化的可能也没有回防的余地更没有速度,只是单纯的困兽之斗、一时之勇。
她只是想要撑过此刻而已。
宁宣犯不着与这样一招斗死斗活,消耗真力。只需要稍稍退让,躲过此招,秦清的力量自然消失。
他一个翻身落地,再看向秦清的时候,秦清已经摇摇欲坠。
宁业赶紧走上前去搀扶住自己的师傅,然后以极为复杂的目光看想宁宣。
在宁宣身后,指劲破空而去,眨眼间撕裂数十丈,在极遥远处炸裂开来,又将一道残破的墙壁炸得粉碎。这一击的威力,不可谓不大。
但这也是秦清的最后一击了。
“师伯,你们输了。”宁宣道,“等下再料理你们两个。”
说话时,他脚下忽然一动。
就好像是鞋子上有什么脏东西一样,他朝着前方抬起腿,然后猛地向后一踢——砰,一枚石子被他踢得飞了起来。
在宁宣身后的天空上,面具人施展轻功逃遁的身影正巧被这飞射而来的石子打中,身子停滞一下,被点中了穴道,像是一只飞鸟般落下。
“你逃不了!”
宁宣一跃而起,紧随石子而来,到了面具人身后,一脚将他踢翻过来。然后一伸手,想要抓住面具人脸上的面具,“让我看看你到底是……”
话音一断,他忽然一皱眉,手上的动作也刚刚摸到面具人的面具上,就顿住不动。
“你到底还是大意了啊!”
面具人一抬头,咧嘴一笑,竟然动作无碍,丝毫没有被点穴的痕迹。
而他的左手也不知何时,已经成了那血肉尽退、干瘪枯败的骨架模样,悄无声息地按在宁宣的胸前。
他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就是按在宁宣的胸前,好像不需要做更多的事情了似的。
也确实只要按上去就够了,因为这一只以杀生剑秘法练就的“死手”,天生是任何血肉、生灵、活力的克星。即使连面具人自己,也不敢让自己的左手沾染上自己浑身上下任何一个其他部分,就算是玄关境的玄贞老道,被这一只手碰到了也要断掌。
而被这样一只手按在胸口,宁宣焉能不死?
焉能不……
面具人愣了一愣,然后眼看着那只本来停顿在自己面具上的手,慢慢收了回去,将自己的左手撇开。
而面前宁宣的脸上,则露出了一个有些难受的,好像是吃下了什么坏肚子东西的表情。
宁宣皱着眉,闷闷地说,“有点犯恶心。”
面具人慢慢瞪大了眼睛,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害怕,他只是觉得有些荒谬可笑,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再次确定了自己的确施展出“死手”没错。
然后他抬头,第一时间不是跑,而是问,“你到底是不是人?”
“应该不算了吧。”宁宣想了想说,“但我觉得我是。”
“看来你身上的秘密很多。”面具人甩甩手,左手充盈起来,却忽然不再那样慌乱了,反而镇定得可怕,忽然问了一个看似不搭边的问题,“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现在还不跑?”
“为什么?”
“因为你不敢杀我了。”面具人道,“你有没有听到一个声音。”
宁宣眨眨眼睛,点头,“嗯,我听到了,是军队的声音……很近很近,是唐将军的人马?”
远处已经传来了一个又一个声音,而且很近了,最多十来丈的距离。
面具人露出了微笑。
虽然没办法看到他的面容,但只看他眼睛的变化,任何人都能看出他现在在笑,而且一定是在得意地笑。
他笑着说出一件事情,“你知不知道,马赤弓和吴寒臣为什么一直没有参与战斗?”
“因为他们也已经猜到了,你恐怕和唐将军有些关系。所以他们在保住玄贞道长的时候很努力,但在对你动手的时候,却没有跟上来。”宁宣道,“说起来,你来头可真够复杂的,又和干戈洞有联系,又是密部的人,还和军部有关系。”
面具人笑眯眯地说,“我的秘密可比你想象中要多呢,但你的秘密也不少,也实在让我好奇,咱们可以找个机会交流一下。说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并不讨厌你。要说咱们也没啥根本上的矛盾,我只要杀了玄贞老道和那个执事,防止他们报告山上即可。”
“哦。”
宁宣意味悠长地说了一字,然后眯着眼睛看他,“这件事情算是朝廷和龙孽虎煞山的暗流?”
“哪里哪里,只是我私人的事情而已,朝廷哪里会因为一柄魔兵和龙孽虎煞山决裂?”
他满是笑意地看宁宣,好像双方已经很是熟稔了,“我只是恰好太需要这玩意儿,又恰好找到了一个机会,再恰好认识了一些人,而且这些人又恰好愿意帮我而已。若有机会,我可以与你细说我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我要做怎样的事情,我怎样把这群人耍得团团转。其实我也非常佩服你,以你做过的事情来看,我们俩大致上也算是同类,这次你不过来闹事的话,你本可以自由离开——但我也不怪你。”
宁宣看了看他的右手,那里已经止血了,但仍是空荡荡的血肉模糊一片,“你不怪我?”
面具人浑不在意,“我有办法复原,不过这件事情嘛也是个秘密……”
宁宣问,“不能说?”
面具人哈哈大笑,“当然说不了,起码现在说不了。”
宁宣又问,“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吗?”
面具人摇头,“自然是不能多说哟了,但我们可以聊聊你……”
他刚说完这句话,就被宁宣一脚踢翻,踩在地上,然后眼看到宁宣高高举起了剑。
面具人挣扎两下,才有些茫然地看向宁宣,“你……你要做什么?”
“问题都问完了。”
宁宣答,“那当然是杀你啊。”
一剑斩下。
一剑斩下时。
有个声音说,剑下留人!
——他不管。
一道气劲来,汹涌澎湃。
——他不顾。
剑在斩下的时候,演化了刀。
刀在劈下的时候,践行了道。
我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