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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杀死他。”宁宣道,“你心中明白,你如果杀了他,我们就会与你为敌。”
“你不懂我。”
“我懂,我同情你,也理解你。但同情归同情,理解归理解,我毕竟是人不是妖,你毕竟是妖不是人。更何况,现在的局势也容不下昔日的恩仇了。”
宁宣对着姚洗月伸手,平静道,“姚姑娘,将东西还给我吧。”
他口中所讲,着实有些道理,姚洗月听到这里,不得不承认宁宣的态度的确够冷静,也够残忍。
她看了手中书本许久,忽然将其丢给宁宣,“……等事情结束之后,我和他必然有一战。”
在她心中,这似乎是一个很能说得通的理由。毕竟现在的大鼎战争,需要方天然这样一份战力,但这场战争注定只有一个存活者,并且这个存活者将能够通过这神秘大鼎的力量复活,那才是最终的胜利,一切的根本。
没人想要再次死去,这是人的本能,妖自然也一样。姚洗月想要活下来,更想要再次创建昔日的妖狼族,一时也只能够妥协。
可惜她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其实是无比的残酷。
宁宣也不准备告诉姚洗月事情的真相,甚至也不准备告诉任何人,这个秘密就他知道也足够了。
非常足够。
……
玉蟾子从屋子里面走出来。
他走进屋子的时候,还是一袭黑袍,但走出来的时候,却已经一袭血衣了。
屋子里面的灯火仍然通明,炽白如昼,周围的装饰当然也还是很华丽,很堂皇,很高贵,很典雅,只是上面也沾染了一些鲜血。
大片大片的赤族人尸体躺在屋子内部,横七竖八,脸上都露出狰狞凶狠的表情,好像都还停留在动手的那一刹那,然后这一刹那就成为了永恒,他们没有从那一个念头中解放出来,永远地停留在了那一个瞬间。
这些人都是被玉蟾子所杀的。
玉蟾子这次冒领这个阳州排行前几的杀手的名姓过来,只是为了得到“暴雪书生”的信息——因为他在阳关城调查事情前后,知道了暴雪书生就是宁宣所用的化名,这拐走了山上道子玉幽子的宁宣,私藏了魔剑“杀生”的宁宣,遁逃阳关城的宁宣,居然没有离开阳州!
他这次下山本来就是为了魔剑“杀生”,却发现宁宣拐走了玉幽子,已经遭受了山上的责骂刁难。而阳关城的执事一去,又死了唐将军、吴寒臣这些重要人物,也是一片混乱,玉蟾子只好在那里暂时担任执事,安定大局。
就在这个时候,因为阳关城黑道中三大巨头之一的吴寒臣一死,魁星门内便有人争权夺利、明争暗斗起来,在这过程中雇佣一名杀手再正常不过。
这种事情本来寻常——却偏偏碰上了玉蟾子。
他觉得这不好,于是杀了那个杀手。
这名杀手同时又兼顾领了哈齐木尔多的任务,玉蟾子竟然从尸体中得到了暴雪书生的名头,当下报告了山上,一路星夜兼程,这才有了今日与哈齐木尔多的会面。
他对哈齐木尔多的对话,自然不会报出真实身份和如此复杂的前因后果,但只要来意是找暴雪书生的麻烦,哈齐木尔多自然也没有嫌弃的道理。更不提玉蟾子居然不要报酬,免费劳工,而且能杀死前任杀手,其身手恐怕也不容小觑,一时只觉得怎么着都不亏,赤族的得名者就只有乐呵的份儿了——也就在这个时候,玉蟾子话锋一转。
这个晋人问哈齐木尔多知不知罪。
这话让哈齐木尔多一下子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所谓罪责一词,对他而言早已是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一个概念。罪是法律的衍生,可对于武者而言,法律根本起不到作用。强者欺凌弱者,弱者欺凌更弱者,人们想要逃避的只有“弱小”这个概念,什么时候有了“罪责”这个概念呢?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玉蟾子就紧接着逼问起来,问他为何要买凶杀人。
他妈的为什么要买凶杀人?不买凶杀人,难道你这个寻仇的能找到这暴雪书生?你不感谢我,还质问起老爷来了?什么东西!
这胡言乱语的小子已经让哈齐木尔多有些不喜了,他本来也不怎么喜欢晋人,这就下了逐客令。
而他只是不喜,玉蟾子却是不善了。
“你到底为什么要买凶杀人?”
玉蟾子直接站了起来,再逼问哈齐木尔多——这一逼问,哈齐木尔多的脾气一上来,然后他就死了。
这听起来是个很无厘头的逻辑,一个人脾气上来怎么会就死了?这两者之间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逻辑关联。
但事实就是如此,哈齐木尔多的声音稍微大了一些,他的动作稍微粗鲁了一些,他的命也就稍微偏离了这个世界一些。
不只是他死了,哈齐木尔多的宅院里里外外所有对玉蟾子动手的人也全都死掉了,没有一个人能够逃出这间屋子,也没有一个人能够活下来,甚至也没有发出一点嘈杂的声响。
一切安静得如同这个夜一样深远。
而在之前,和哈齐木尔多的对话之中,玉蟾子已经知晓了宁宣的所在,是那一间近日来很是热闹的晋人一条街。不过他并没有立即动身前往彼处,宁宣毕竟不是哈齐木尔多,世界上有大魔小魔,哈齐木尔多是不需要思考就能解决的小魔头,宁宣却是个难以对付的大魔头,更别提还有玉幽子这么个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立场的昔日同门。
玉蟾子不知道宁宣的虚实,所以准备去见另一个人,一个在哈齐木尔多口中,与宁宣交往密切的男人。
晋人英雄会,方息壤。
——不知道,他是不是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