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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人族搜寻无果,要离开。徐晴晴不好一个人留下,便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满心悲怆扣了扣碎石块。
又愁眉苦脸小声喊:“你们等我!一定要等我啊,我这就去叫人来帮忙挖出口!”
“……”
裂缝内四人相顾无言。
原本以为只是暂时在里面躲一会儿,谁曾想徐晴晴这个大冤种,竟然直接锤死了裂缝口,现在连海水都流不进来了。
气氛一时有些怪异。
简云台借口找其他出口,自顾自走到了角落中。伸手摸了摸传感器,这玩意一直在响,林福雪那边应当是有什么新情况。
虽说他游到了角落里,但是此处裂缝并不广阔。占地面积只有几平方米,相当于一个侧卧那么大,随便说点什么其他人都能听得见,他只能闭口不言。
林福雪叫了几声后,才后知后觉问:“你现在是不方便说话吗?”
“……”简云台清了清嗓子。
林福雪了然,道:“那我说,你听着就行了。我刚刚和红心乐在岸边发现了搁浅的破船,推船上海结果没十米就沉了。”
说起刚刚的惊险状况,不得不说这真的是医学奇迹。
林福雪中了白蘑菇的毒,腿脚酸麻很长时间都没有办法站起来行走。但是一淹到海里,意识到自己马上就会被淹死,他突然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凭着坚强的毅力,要死要活游到了海岸上。
还顺手把咕噜噜淹水的红心乐一起拽了上来,搞得红心乐一直在大呼医学奇迹。
也正是这次倒霉的经历,让林福雪发现了遥远的海岸线有些不对劲。
“我好像看见了人。”
林福雪不太确定说:“一开始我向他们呼救,但海上的情况你也知道,浪声那么大,又是大晚上,那些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他们成群结队地在海上漂浮,身上的衣服款式都差不多。最让我感觉不可思议的,是……”
说到这里,林福雪更不确定了。
红心乐接过话口,语带惊异说:“那些人能够在海底呼吸!”
“……”简云台微愣。
能够在海底呼吸的人类。
确定不是鲛人吗?
他很想问这个问题,但身后还有三双眼睛盯着他呢,只能暂时按下。
林福雪皱眉说:“不一定是能在海底呼吸,他们可能会潜水。”
红心乐:“什么人会跑到海中心来潜水呀?我看得很清楚,那些人都没有穿戴潜水设备,而且一沉至少就是二十几分钟。”
他们都是新世界降临以后觉醒的人类,可即便是他们,闭气的极限值也不过是十分钟左右。方才看见的那些副本原住民,每一个人的闭气时间都远远超过了他们。
这实在有些不正常。
简云台想了想,看向另一边的红红,扬声问:“接下来怎么办?”
红红像是上课时突然被老师点名一样,愣愣说:“就……就待着啊。”
与此同时,林福雪回答说:“那些人很快就离开了,我们想联系都没有办法联系。而且现在这里下雨了,我和红心乐准备动手搭一个雨棚,在这里过夜。”
简云台:“好。”
红红凑了过来,好奇想看简云台在干什么。又惊喜回头叫:“他抓到了一条鱼!这里有人会烤鱼吗?今天我们可以吃鱼啦!”
另一边。
意识到简云台说话不方便,林福雪担心误了简云台的事,很快挂断传感器。
滴答答的雨声不绝如缕。
现在还只是毛毛细雨,淋到身上时已经有些冰凉了,周身的温度很快就被剥离。雨势明显在变大,等到下暴雨的时候,他们如果还没有容身的地方,可能会冻死。
事不宜迟,俩人开始搭建雨棚。
无人岛上都是原材料,坚固的树枝、巨大的阔叶,以及藤蔓。只要拥有这三样东西,就能够勉勉强强支起一个雨棚。
说起来简单,但此时林福雪与红心乐都是又饿又累,一个小小的雨棚搭了快两个小时才弄完。完工的那一刻,红心乐几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累到无力说话。
潮湿,饥饿,还有数不清的虫子。
怎个一惨字能概括。
蜷缩在小小的雨棚里,红心乐斜眼看了看林福雪,开口:“喂。”
林福雪闭目养神:“不玩骰子。”
“不是,我想问你件事儿。”红心乐后撑手臂坐了起来,“你为什么会喜欢蔷薇?”
“……”
林福雪这才睁开眼睛,皱眉看了眼他,问:“这和你有关系吗?”
红心乐:“我好奇嘛。”
一边说话,他掏出骰盅,将里面的六个骰子倒出来,自己一个人叠骰子玩,又笑嘻嘻说:“我早就听说有关于你的事情了,毕竟你也算是我的前辈。”
林福雪的事情,直播组人尽皆知。
毕竟林福雪是整个招安祖的开山元老,名头也是响当当。当时的林福雪可以说是风头无量,因此他退役的时候,也是惊掉了不少人的下巴,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更让大家不可思议的是,在进入鲛人泪副本之前,林福雪进过许多副本,其中甚至还有A级副本,人们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能够通关A级副本的人,怎么会被一个B级副本给难到,还一难就是难了三年。
林福雪闭上眼睛,轻声说:“一开始只是好奇,就有了第二次。后面反反复复无数次,越陷越深,还牵扯了很多身边人。”
沉没成本。
投入得越多,就越不甘心。
总想着能翻盘,那样之前投入的成本就并不是毫无意义的无谓牺牲。
红心乐问:“那你现在释怀了吗?”
这次林福雪很长时间都没有开口说话,其实走到现在,他已经很茫然了。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这些年都干了什么,最最不知道的,是未来会怎么样。
三年来一直坚持的信念突然垮掉,展目环顾四周,总有种极度不真实的感觉。
就好像曾经的他抛弃了整个世界,现在报应不爽,轮到世界来抛弃他了。
林福雪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回答,静默许久后问:“你为什么会喜欢赌?”
“诶!”红心乐摆骰子的手一顿,手法娴熟地将六个骰子重新投掷到骰盅去,说:“纠正一下啊,我这可不算是赌。”
“这还不算赌?”
“当然不算,赌徒爱的是什么?是那种赢的快感,是游走在输赢边缘的刺激感,是输到倾家荡产之后绝地翻盘的逆袭感。”
红心乐抬起手臂,将骰盅凑到自己的耳朵旁边,笑着轻轻摇了摇。
哗啦啦,哗啦啦。
六个骰子在骰盅中摇摇晃晃,碰到杯壁的声音清脆又悦耳。听到这声音,红心乐的肩膀微微松懈下来,不再紧绷。
“我不一样,我喜欢听声儿。”
林福雪转眸看他一眼,心道一声怪人。
红心乐问:“你现在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林福雪立即否认:“没有。”
红心乐拉长音调:“少来——”
林福雪弯唇笑:“好吧,我刚刚在想,你是个怪人。”
红心乐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之间的气氛其乐融融,红心乐的直播间却是一片死一般的缄默。
直播组里每个人都有过去,因为职业特殊的缘故,许多人的身世早已经被扒了个底朝天,惨痛的伤口根本没有遮羞布。
就像一家人都死在白河城导弹惨案中的鱼星草,就像三年前决然退役的林福雪。
就像红心乐。
十几秒后,直播间才有弹幕:
“唉……乐乐的事情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不可能,这也太离奇了,怎么跟电视剧里的剧情一样。”
“我们觉得像电视剧,但这是他的亲身经历。要是我是他的话,说实话我早就不行了,不可能还像乐乐这样开朗。”
“他什么事啊?”
“操……现在竟然有人不晓得乐乐的事?当时上了新闻啊,还上了好几天的热搜。我到现在还记得十年前的热搜标题呢——豪门双生子被绑架,迄今下落不明。”
新粉丝们纷纷震惊:
“乐乐小时候被绑架过?”
“乐乐还有个弟弟?!”
“纠正,不是弟弟,是龙凤胎妹妹。而且应该说是曾经有个妹妹,他妹妹当年就被撕票了,尸首埋在荒山野岭里,隔了六年才被找到,挖出来的时候只剩灰骨头了。”
即便红心乐不是直播组的成员,他的事情也世人皆知。
因为他的家族企业实在是太大了。
整个新世界的经济运营都与红心乐的家族企业挂钩。可以这样说,若是红心乐死了,那么整个市场经济都会巨变。
也许货币会再一次贬值。
红心乐问:“你没有听说过我的事?”
林福雪摇头:“没有。”
红心乐微惊:“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林福雪疑惑看他一眼,问:“你说的事情很出名吗?”
红心乐摇了摇头,他似乎感觉轻松了点儿,坐姿也变得轻松起来。
“其实也不是很出名,都是十年前的老黄历了。当时我才十二岁,绑匪绑了我和我妹,把我们关了六个多月。”
六个多月——这个数字还是后来红心乐从别人口中得知的。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他已经无法分辨时间。
那是一间储藏酒的地下室,满屋子酒臭味。最上方开了个栏窗,绑匪每天早上都会像是喂狗一样,提着个篮子放下来,篮子里有两块面包,这是他和他妹一天的食物。
绑匪的目的不是为了钱。
具体怎么回事红心乐到现在都不太清楚,他只知道家里人与绑匪周旋了六个月后,双方谈崩了。
绑匪当着他的面,杀死了他的妹妹。又拍下了他在一旁全程的反应,撕心裂肺的哭号、跪地求饶,以及扑上去挡刀又被硬生生拉开。最后妹妹被割喉时,红心乐整个人都软了下去,瘫倒在地哭到喘不上气来。
这些视频被绑匪发给了他的家里人。
于是家里人退步,他被赎走了。
描述起来其实很简单,三言两语就能讲完。但对于红心乐来说,这些事情只是回想起来,就眼前大片猩红,冷汗遍布全身。
他没有说这些。
轻轻摇了摇骰盅,红心乐笑着说:“那六个月里我和我妹简直太惨了,吃都吃不饱,绑匪还天天整我们,不高兴就拿个棒球棒下来闷人,打高兴了就上去。我妹一个姑娘家家,怕都要怕死了,天天在我旁边哭,说她怕死。我说那怎么办,我也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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