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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写的东西,说实话,每个字,他都认识,可凑在一起,他就傻眼了。
“何诚,你要是没事做,就过来给主子磨墨。”见何诚有些闲来无事,东露君颜头也不抬的说道。
“诶。”何诚刚答应了一句,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噔噔噔。
“送酒。”
“进来吧。”于是何诚立刻转身,走到了门口。
敲门的是一个很清秀的小厮,见了何诚,他双手将盘子递上,道:“这位爷,这是我们掌柜亲自温的花雕酒。”
何诚接过,扫了一眼那小厮,随口问道:“你是新来的?”
清秀小厮点头,“对,昨儿个才来的。不光是小人,咱们一品居现在的小厮跑堂,全部都是新来的。”
“哦。”何诚点头,看来方霖这件事做得一点折扣都没有打。完全按照他主子的吩咐,将一品居上上下下的小厮和跑堂全部给换掉了。
“对了,这位爷,您需要记账么?”显然,这位新来的小厮还不认识他们的大东家九小姐呢。
“记账?”何诚反问了一句。
那小厮反而很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何爷,“怎么,爷不知道咱们一品居可以记账吗?既然咱们掌柜的特意嘱咐我好生伺候着,那爷身份肯定不一般。凡是有来头的客人,都是可以记账,等年底一起结算的。这也只有各家少爷千金才能有的待遇。”
何诚嘴角一抽,心里暗道不好。
还不等何诚说话,东露君颜便抬起头,飞快的扫视了一眼那小厮,冷冷的道:“辞掉。”
“哈?”那清秀的小厮一愣,显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何诚一手端着盘子,另一只手挥了挥,示意小厮先下去,“没事,你先下去。等下送菜叫你们方掌柜亲自来一趟。”
“诶,小人记下了。”
等那清秀小厮离开之后,何诚这才有些无奈的道:“主子,看来这一品居记账的事情,已经深入人心了。这一批小厮跟跑堂都是新来的,可他们都把记账当成了平常之事。要改起来,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
“不简单?”东露君颜头也不抬的冷哼了一声,“不出半个月,主子我定把这群小厮跑堂的思维给拧巴过来。”
客人都没说要记账,居然主动询问人家要不要打白条。真是可以啊,这得让她白白流失多少银子呢!
“哎……”何诚有些心疼的叹了口气,走上前,给他主子倒了杯酒放在手边,“主子你辛苦了。不光要修习斗气,一品居上上下下的事也要主子分神打理。等回去了,我叫庄师傅给主子炖些补品。”
“其实不辛苦的。”东露君颜说着,浅棕色的眸子闪烁一缕怀念的味道。
上一世,她也是这样,埋首于各种文件和账簿之中,经常忙的连白天黑夜也不知道。自从重生之后,她不是修习斗气,就是勾心斗角树立威信,日子过得虽然不单调吧,但总觉得有些不太适应,似乎就缺了那么点东西。
今天来一品居处理事务,这让她知道了缺失的那一点是什么。她想,不管她重生到谁的身上,穿越到什么大陆,她骨子里终究是流淌着商人家孩子的血液。她喜欢用力量逐鹿天下,傲视群雄,可她同样喜欢靠计谋夺取胜利!
这两种成就感,同样都让她如痴如醉,那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主子不辛苦,我却是要心疼的。”何诚喃喃的自语了一句。他的声音极小,小到连东露君颜的超人耳力也没有听到。
时间流逝的飞快。东露君颜熟练的在账本上勾勾画画,在白纸上记录着什么。何诚便一直面带微笑的望着她,时刻关注着他主子的一举一动。东露君颜刚一抿嘴,何诚的酒杯便送到;东露君颜刚一合起账本,何诚的第二个账本便送到;东露君颜刚一扭动手腕,何诚的墨砚便送到。
总之,何诚总能在他主子抬手的前一秒,将她需要的东西给她递过去。这其中的默契程度,不难看出。而这种默契,不单单是何诚的心细如发,更加是他们二人在平日的相处中,一点点,一丝丝养成的。
一晃,半个时辰都过去了。当何诚再抬起头的时候,方霖不知道何时送进来的饭菜,早已经凉的透彻。
仅仅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东露君颜便将二十多本账目整理的条理清晰,简单易懂。这不得不说,她对于商业的熟稔程度,不是一星半点。
将小狼毫的毛笔放下,揉了揉发酸的手腕,东露君颜显得很满意,她有些得意的用眼角扫了一眼那厚厚的一叠账本。
“何诚,咱们今儿的速度还不错。跟莫曲阜越好的时间是什么时辰?”
何诚笑着将账本整整齐齐的垒在一起,笑着道:“跟莫掌柜约在了未时三刻。”
东露君颜起身开始做广播体操了,“那现在的时辰呢?”
何诚探头望了望窗外的日头,估算了一番,道:“差不多在未时一刻左右。”
“哦。”第一节,准备运动。
来了快一个月,东露君颜已经能够的大概算明白古人的十二时辰制了。未时一刻,差不多就是中午一点左右。未时三刻,差不多就是下午三点左右。
第三节,踢腿运动。
“咱们剩余的时间还多,主子活动完毕身体之后,还可以富余的吃顿午膳。不用着急。”何诚已经习惯了他主子做奇怪的动作了。
“何诚,先不忙着收拾笔墨纸砚。”
“怎么了,主子还要写什么东西吗?”何诚立刻停下手中收拾桌子的动作,随口问道。
第五节,扩胸运动。
“等会子莫曲阜来了,还要用笔墨纸砚的。重新再拿出来,太麻烦了。”
“那主子上哪儿吃饭啊?”
“这边不是有个琴桌么,把古琴拿开,就在琴桌上吃了。”对于吃饭,她一向是很随意的。只要能填饱肚子就成。至于吃什么,在什么地方吃,那都不是她要关注的重点。
“成。那我去给主子腾桌子。”对于他主子的要求,何诚一向是有求必应的。他回答的很干脆,连忙转身去琴桌那边收拾了。
第七节,整理运动。
当东露君颜做完一套广播体操之后,何诚也已经把饭菜摆放在了琴桌上。
“何诚,你别站着,坐下一起吃。”东露君颜坐落之后,招了招手,示意何诚过来一起坐。
笑着点了点头,何诚试探的问道:“那把方掌柜叫来一起吃?在莫掌柜来之前,先解决一部分问题。过会子莫掌柜来了,还有别的问题要商量不是?”
一提起来方霖,东露君颜的脸就变得有些臭了,她没好气的掀起眼皮,冷冷的道:“叫他来做什么。故意要气的主子我吃不下饭么?”
何诚抿了抿唇角,心里边有了几分算计。看来,方霖没能把新来的伙计小厮调教好,惹得主子十分不高兴。也没办法,谁让打白条这件事,原本就是一品居最大的问题所在。更是他主子心头的一根刺。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这方霖,第一第二第三把火,没有一把火是烧起来的。这也难怪他主子会生气。
可是另一方面,何诚也想帮方霖一把,不是为了帮方霖,而是为了他主子。一品居现在的掌柜毕竟是方霖。几天之内,如果连续更换两个掌柜,这对一品居来说,其实不能算是一件好事。会闹得那些伙计小厮以及跑堂的人心惶惶,没法子安下心来工作。
于是何诚笑着道:“那主子,咱们还把方掌柜叫来。可不允许他下桌吃饭,只能站在一边看主子吃饭。这样惩罚他,可好?”
东露君颜哪里会不明白何诚心中想的是什么,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东露君颜也不再坚持,而是点头道:“成,就这么办。何诚,你去给主子把那个不争气的狗东西叫上来。”
“诶。”何诚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刚转身,东露君颜阴嗖嗖的声音就传来了。
“何诚,主子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给方霖提点什么,小心你的脑袋。主子我总有一天非把你脑袋拧下来当球踢不可。”
何诚一愣,然后讪讪的转过头,摸了摸鼻尖,道:“知道了,不提醒他们就是了。”
“主子我至少要知道,手下的人有谁是能委以重任的,谁又是只能办事,不能放手他去做事的。如果你总是一味的在旁边提点他们,直接了当的告诉他们主子我心里的想法,我就不能摸透他们每个人的能力了。你懂主子的意思?”
“懂。”何诚回答的很迅速。
东露君颜挑眉,优雅的点了点唇角,“真的懂?”
“真的懂。”何诚特别诚恳的望着她。
摆摆手,东露君颜赶人,“懂了那还不快去?耽误了主子吃饭,我要你好看。”
何诚宠溺的笑了笑,没有再多言,转身下去找方霖了。
东露君颜左腿优雅的叠放在右腿上。两只手的手肘撑在桌面上,十指交叉,抵着下巴。她眯起眼睛,眉毛也微微蹙起,显然是在思考什么。
何诚近两天的行为,是很体贴很仔细没错。可她总觉得,这人哪里怪怪的。好像……何诚总着急把伺候她的任务分配给身边的其他人。这倒不是何诚不想伺候她了,所以才着急让别人来伺候她。与其说是推卸干活,何诚的急切更像是临走之前的谆谆嘱托。
是了,就是这种感觉了!因为何诚快要离开了,可他又放心不下身边伺候她的人,所以才会这么急切的教导她身边的其他人,怎么伺候好她,而她的喜好又是什么。目的就是在他离开之后,身边的其他人也能很好的伺候她。不至于让她感觉很不适,用起来不顺手。
想到这里,东露君颜的眸子猛的紧缩了一下。其实在锁梵武堂,何诚被打伤那次起,她就隐约的发现了何诚想要离开的心思。只是,她没有想到,何诚离开的日子会这么迅速。她总以为,何诚要离开是很久远的一件事。
“罢了,总有人要离开,也总有人要闯入。稀疏平常了。”东露君颜满不在乎的眨眨眼,“走了何诚,来了个张三,李四,王五。没什么大不了的哦。”
不过是身边用起来顺手的小厮没了,有什么呢。反正何诚一定会把这些问题给她办的妥妥当当才会离开的嘛。至少,在她身边伺候的人,还不能让何诚满意之前,估计这人是不会离开的了。
哎……只是要提前做个准备,别哪一天起床了,却忽然何诚发现不见了,到时候再慌张,那才是丢人哦。
何诚领着方霖一进入雅间,就瞧见他主子长叹了一口气,心里顿时一紧,表面上却笑嘻嘻的问道:“主子又叹什么气?”
“哦,回来了。”东露君颜抬起头,稳了稳神情,没好气的道:“叹气手下的人不争气,事事都要我来操心。总有一天,我得活活累死。”
方霖知道,九小姐这话是摆明了是冲他说的,脸上的神情更加紧张了一些。站在那里,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幸好何诚为人圆滑,他紧挨着东露君颜坐下之后,便笑着道:“方掌柜,愣着做什么呢?还不快点坐下来一起吃午膳了。”
“吃个屁。”东露君颜立马瞪眼,“何诚,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咱们说好了的,叫方霖上来,就是让他看着主子我吃,馋死他,惩罚他。怎么一转眼,你先给我拖后腿使绊子了?”
“好好好,主子莫要生气。便叫方掌柜在一旁站着接受惩罚就是了。”已经看穿了何诚很快便要离开之后,对于他的很多行为举止,东露君颜也不觉得奇怪了。这人估计是想在自己离开之前,多让她开心开心吧。所以才会事事都依着她,很唯命是从的感觉。
刚刚方霖询问了好几次,何诚也没有告诉他一些有用的事情,只是说,主子有事找他,要他上去一趟而已。虽然何诚并未明言,但方霖心中对于九小姐找他的理由,多多少少有了些算计。
“九小姐,是我做的不够好,应该受到惩罚的。”方霖大着胆子上前一步,道:“就请九小姐好好的用膳,让我在旁边伺候着,九小姐你看如何?”
东露君颜有些惊奇的扫了一眼方霖,这小子,什么时候也懂得跟她开玩笑打趣了?
“何诚,你又在主子背后做了什么事?”凌厉的目光朝何诚射去。如果不是这小子跟方霖提点了几句,方霖这傻小子哪儿有胆子跟她玩笑打趣。光是看到她,方霖就已经要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那儿放了才对。
何诚立刻摊手,可怜巴巴的道:“主子,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跟方掌柜说一个字。”
“也罢。”东露君颜难得好心情的网开一面,没有再深究,她眉头一挑,懒洋洋的问道:“方霖,你这事办的不漂亮,我特别不满意。你有什么理由,说说看。”
不管下属做的再怎么差,东露君颜总是习惯性的先给他们一个自省的机会。如果下属的自省说到了点子上,那么她既往不咎,重新做到她满意就是了。可如果连自省的机会都没能把握,那她只能忍痛割爱了不是。不成器的下属,要了也是白瞎,搞不好还会在重要的关头给她掉链子,坏了她的大事呢。
方霖小心翼翼的给东露君颜夹了一筷子鱼肉,放进她面前的碟子中。听了她的问题,方霖立刻将筷子摆放整齐,后退一步,身子弓着,双手紧贴着双腿外侧。
“回九小姐,小人没有理由。”
“哦?”东露君颜将那筷子鱼肉放进嘴巴里,有些惊讶的问道:“没有理由?这是什么破理由。”
见东露君颜并没有显露出不高兴,方霖暗暗有些窃喜。他似乎找到了该如何跟九小姐相处的门道了。窃喜归窃喜,该摆明的态度,方霖也一点不马虎。
“是小人能力不足,光是善后那些琴师舞姬的事情,已经让小人焦头烂额,苦不堪言了。实在是没有想到一品居除了琴师舞姬这个问题,还有打白条这个问题。”
“主子,吃菜。”何诚夹了一筷子蒜蓉茼蒿给他主子。
“嗯嗯,吃着呢。”东露君颜敷衍的应了一声,看也不看随手将碟子里的菜塞进嘴巴里,将目光重新定格方霖的身上,“咦,你倒是反应的很迅速哦,是不是何诚暗中提点你了?说实话。”
最后三个字,东露君颜咬的极轻,好像很不在意的模样。可何诚太清楚他主子了,她越是表现的不在意,其实心里越在意。不过他并没有给方霖通风报信,所以也不是很担心。依旧是不停地给他主子夹菜,督促他主子。
“主子,莫要光吃白饭,多吃些菜。”
“啰嗦。”东露君颜没好气的骂了一句,催促道:“方霖,说话。”
“回九小姐,小人的确是询问了何爷,但何爷一个字也没有告诉小人。小人是自己悟出来的。”
“好一个自己悟出来的。”东露君颜慵懒的端起酒杯,浅浅的抿了一口,似笑非笑的道:“三天的时间你都没能悟出来,这么一会的功夫你就悟出来了。你说说,我是该算你悟性高呢,还是该算你愚笨呢?”
东露君颜摆明了一副不相信方霖的模样。
“是小人自己悟出来的,千真万确。”方霖讨好的笑了笑,狗腿的给东露君颜将酒杯倒满,“刚刚仲锻过来跟小人说,雅间一号房的客人有些奇怪。小人便仔细的询问了一番,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仲锻提起了打白条的事情,九小姐才会要辞退他的。于是,小人便知道了九小姐指的是小人哪一件事办的不漂亮。”
东露君颜若有若无的哼了一声,“算你搪塞过去了。”
“主子,这鱼肉做的如何?”何诚不关心旁的,他关心的只有一个,他主子有没有好好吃饭。仅此而已。
“还行,滑嫩是有了,可这腥味没有完全去除。”东露君颜轻巧的用筷子剥去了鱼皮,她先是把剥下来的鱼皮甩到了何诚的碟子里,然后才将白嫩的鱼肉放进自个儿的嘴巴里,嚼了嚼,有些失望,“比不上咱们院子里的庄师傅。”
方霖闻言,立刻答道:“等会小人就去跟大厨说一说。让他想想办法改进一下这个腥味的问题。”
“这个无妨,明儿有空了,我叫庄师傅过来,教导教导一品居的厨子。”
“麻烦九小姐了。”
东露君颜开始坏笑,“不麻烦。等你们见过庄师傅之后,不要晚上偷偷扎纸人诅咒我就好。”
“哈?”方霖一愣,有些摸不到头脑的问道:“九小姐说什么?”
一想到庄师傅的火爆脾气,何诚也忍不住想笑,他抿了抿唇角,终于是把那抹微笑给憋了回去,“总之,等你们见到庄师傅就明白了。切记,庄师傅的逆鳞,绝对不能碰。”
家里碎了一地的碗碟还历历在目,东露君颜连连点头,深有感触的道:“对!庄师傅,只能顺着来,不能逆他的鳞。”
方霖皱着眉头,显然还是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总之,九小姐跟何爷说的,小人都记下了。”
“嗯。”东露君颜应了一声,这时候再瞧方霖,也没有刚才那么不爽了,她握着筷子一指,道:“会写字吧?”
东露君颜的思维跳跃的太快,方霖没跟上,他先是一愣,然后才连忙点头,“会的会的。”
“坐过去。”东露君颜握着筷子指了指饭桌,原本是吃饭的桌子,现在摆满了账本账册,笔墨纸砚,看上去乱极了。
“哦。”方霖乖乖的坐在了方桌后边,拿起狼毫,沾了沾墨汁,问道:“九小姐,要小人记什么?”
东露君颜一边不紧不慢的消灭碟子里满满的菜,一边懒洋洋的道:“二楼,从左起,朝东的一面开始数,第一个雅间改名,芙蓉阁;第二个雅间改名,梅香阁;第三个雅间改名,兰雅阁。”
她已经特意放慢了语速,可还是看到方霖有些手忙脚乱的模样,顿了顿,东露君颜问道:“跟的上?”
“可以的。”方霖抓紧时间,连忙飞速的在白纸上写了几个字。
“嗯,那继续。”点了点唇角,东露君颜又放慢了一些语速,“以此类推,剩下的雅间名字分别改为:郁金阁、玫瑰阁、蔷薇阁、百合阁——”
“九小姐,朝东的一面,一共只有六个雅间。您修改的名字,多了一个。”顿了顿,方霖补充道:“朝西的一面,因为有走廊,所以只有五间雅居。”
东露君颜眨眨眼,从善如流的道:“好,那还是从左起第一间算起,分别是:百合居、竹幽居、菊清居、君子居、蒲公居。”
一手撑着脸颊,另一只手无聊的拨弄着碟子里剩下的剩菜,东露君颜问道:“几个了?”
方霖数了数,道:“五个,够了。”
何诚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太合适,“主子,这君子阁你显然是选自君子兰,对吧?”
东露君颜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疑惑的望着何诚。
“主子是想用花名来命名各个雅间的名字。可是,前来的客人,不是每一个都懂赏花的。这君子阁,或许会有客人误会的。”
“嗯,你说的对。”东露君颜猛的点头。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如果真碰见一个傻不拉几不开窍的客人,误会君子阁就是君子才能去的雅间,搞不好真有可能因为这雅间的名字大闹一场。那可实在是划不来的很呢。
“主子你看,前边几个雅间都是以花名来命名,这最后一间,就叫惜花阁,如何?一来也有点睛画龙之意,二来,又有承前启后的效果。”
“嗯……可以。”东露君颜眯了眯眼睛,笑眯眯的道:“何诚呐,没想到你肚子里还是有点墨水的哦。主子我先前真是小瞧你了。”
“主子,你这么说,我可真的要惶恐了。您这不是拿我打趣呢么。”何诚也笑着跟他主子打趣。
“行吧,名字就这么定了。我瞧二楼的雅间装潢的倒也典雅的很,那么就不需要翻修了。二楼就先这样吧。至于三楼,我得再想想。”
“主子,再吃两口?”何诚有些心疼的说道。每天修习斗气要消耗大量的体力,考虑一品居的经营问题,又要耗费无数的脑力,可他主子每餐只吃这么一点,真是让人着急。
“那就再吃两口。”一看何诚的筷子往菜盘子里夹,东露君颜就忍不住蹙眉,立刻说道,“不吃菜,夹鱼。”
“好,依主子。”说是再吃两口,可何诚直接把剩下的大半条鱼全夹到他主子面前的碟子里了。
东露君颜眼角一扫,很坚定的道:“吃不完。”
何诚的语气是哄小孩子的语气,但是却带着一股强势,“能吃多少吃多少。”
东露君颜撇嘴,有些不痛快。究竟她是主子,还是何诚是主子?怎么到反过来了,让个小厮厉害他主子?可转念一想,何诚指不定哪天就要离开消失了,说实话,她是有些舍不得何诚的。罢了,就原谅他一次好了。
“那我尽量。”她说的有些憋屈。瞧瞧她这主子当的,真是给下一辈积德哦。
“好,尽量好。”何诚特有成就感的勾起嘴角,开始卖力的给他主子把鱼刺挑出来。
知道东露君颜正在思考,方霖也不催促,只是心里边不住的猜测,这位九小姐想将三楼装修成什么样子呢?说实话,他是有些好奇的。
“主子,你是想把三楼划分成更上一个档次的场所?”何诚已经把鱼刺挑完了,此刻正在给他主子剥去鱼皮呢。
点点头,东露君颜一边嚼一边口齿不清的道:“一楼很显然,只能作为最普通的地方。二楼的话,已经能够区分贵客和普通客人的待遇了。至于这三楼嘛……”
东露君颜很挑食,爱吃鱼,但却不吃鱼皮。何诚也不管那些虚礼,把他主子剥剩下的鱼皮全部给吃了。
想了想,他问道:“主子是想把三楼划分成最尊贵的一类客人用膳的地方?”
“是了。而且,不是只有钱,还有要足够的地位才能进入三楼的包厢。我要让胤琼都所有的豪门贵族都有一个感觉,能够上咱们一品居的三楼,那就是身份的象征。我要让他们抢破了脑袋,也要往一品居的三楼挤。”
何诚了然的点头,“非富则贵。”
“不止。”东露君颜一口否定,“非富则贵,只是体现了有钱的程度。不一定就代表着有地位。暴发户也很财大气粗,可这种人,绝对没有资格进入三楼。能上一品居三楼的客人,不止要有钱,还必须是有地位,有权势的人。”
方霖忽然开口了,“九小姐,可是这样一来,免不了给外界一种感觉,咱们一品居是只认权财,不认人的地方。这或许有些不太合适吧?”
“简单。”上一世在商界摸爬滚打十多年,这么点小麻烦,怎么会难倒她?这点麻烦对‘猎豹女王’来说,甚至连难题都算不上。
“再做个规定。没银子,没权势也成。只要你够有才华横溢,咱们一品居照样为你敞开大门,你照样能够进入一品居的三楼。这样一来,谁还敢说咱们一品居是只认权钱,不认人的地方?”
何诚开始皱眉,“主子,这有没有才华可不好衡量的很。如果特意请个德高望重的先生来坐镇,一方面是开销太大,另一方面,那种德高望重的学者,也不会来一个酒楼坐镇。”
东露君颜自信的笑了笑,“最开始不会,可如果等咱们一品居三楼的名声传了出去,只怕他们也要抢破脑袋来当这个看门先生了。”
这就是名人效应。一旦名声传开了,传大了,根本不需多加花费心思,自然是有人抢着上门,而且连工钱都不要。为什么,太简单了。说是德高望重的大学者,究竟有几个人能做到宠辱不惊,闲庭看花落?
越是有名望的学者,越是想要再提高名望。这些学者们的心里,她把握的透透彻彻。两个字就能总结,虚伪。当然了,这是大部分的学者,肯定还有一些学者,那是真心做文章的。不过,这些人,少之又少。就像现代的那些专家,什么狗屁专家,就是砖家才对!
而且名声一旦传开了,那些有才华的士子,也会争先恐后的来一品居试探一番,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有才华。即便是没有真的才华横溢的人,那也无妨。反正她的目的也不是招揽贤士。她求个热闹就成。这人一多,客源自然更加不用发愁了。
最重要的是,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酒楼,谁有那厚脸皮,敢赖着打白条?其实这最后一点,才是东露君颜最最看重的一点。
可这些弯弯绕绕,何诚就是再怎么聪明,肯定也想不过来,于是他有些怀疑的问道:“主子,这能行的通嘛?”
“肯定能行的通。不过,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得先把一品居三楼的名声给传开了。这个不着急,先在二楼和三楼之间的拐角上挂个牌子,写上两个对联,如果有人能对上,就允许他上三楼用膳,菜品随便点,并且,分文不收。”
“分文不收?”方霖先提出了质疑,“九小姐,如果不是绝对,恐怕咱们要亏大了。”
东露君颜狡黠的勾起嘴角,她这一笑,隐隐露出两颗小虎牙,透着十二万分的俏皮。
“方霖,你看我像是干那种赔本买卖的人么?”
方霖迟疑,“这对子……?”
“拿笔记好了。”东露君颜胸有成竹的点了点唇角。
“主子还会对对子?”何诚有些惊讶了。
东露君颜嘿嘿一笑,浑身上下透着自信二字。这对对子嘛,她确实不会。可她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上一世,那些个商业大佬们,最喜欢附庸风雅了。没事就喜欢举办个什么慈善晚会,叫来一群道貌岸然的狗屁大文豪,装模作样的摆弄一番,自己花钱找人来写字画画,然后自己再花钱买回来。一帮神经病,还要自称是慈善家。
在她看来,那些人就是打着慈善的旗号给自己脸上贴金。慈善晚会?真是劳民伤财!一帮子记者围起来,噼里啪啦的照上一堆照片,明天一早作为头版大肆宣扬一番,之后就可以大吃大喝,还有红包拿。这叫做慈善?
真想做慈善呐,就甭整这些虚的,直接上钱。也别把钱给什么慈善机构,那不靠谱!就把钱直接打入各个儿童福利院,老人福利院,残疾人福利院等等这些福利机构。
不过,她心里虽然不屑的很。但只要举办人名气够响亮,她还是会应邀出席,而且是盛装打扮一番。没办法,想要在商界混,你即使再怎么不喜欢,也得虚与委蛇。这是处世之道。参加的多了,那些个什么绝对,她想不记住,也很困难。最不济了,她还能没看过那些古装剧么?
方霖有些跃跃欲试,仅仅只是听了九小姐的几句话,他就已经茅塞顿开不说,还特别的期待。如果一品居真的如九小姐所说,重新开业的话,这生意……方霖还真不敢想象。方霖觉得,他骨子里的冲劲,好像被九小姐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给拨弄出来了。
“九小姐,准备妥当了,您念吧。”
东露君颜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主子,好对!”
“九小姐,真是好对!”
“好对!好对!”
何诚跟方霖的声音里,还夹杂着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虽然三个人的声音混在一起,但那个陌生的嗓音实在是太特别了,东露君颜很简单的就将那声音剥离了出来。
那声音带着两分慵懒,三分戏谑,以及五分的轻佻。
东露君颜眼皮一掀,懒洋洋的抬眼望去,她嘴角紧紧的抿成一条缝,显然是对于有人在旁边偷听是很不满的。
何诚跟方霖也是齐齐的一愣,都没有想到,会忽然冒出这么一个风神俊秀的少年公子。
那少年公子一身黑袍黑靴,头束墨黑玉冠,他倒是生的一张好皮囊,白白净净的脸上,一双红唇竟比女子还要鲜红,菱角分明的脸庞上带着几分果断坚毅之感。他的鼻梁很挺,仔细瞧的话,鼻梁还有些歪,应该是受伤之后才留下的痕迹。最让人瞩目的,当属他那双桃花眼,美则美矣,可他眼中的邪气却是怎么也挥之不去的。这邪气,让他周身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人,好生轻佻呐……
东露君颜在心中给这位少年公子打个了六十分,勉强及格。
“不愧是东露府的九小姐,脱口而出的对子,已经是亘古绝对。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可叫我大开了眼界。”
这位少年公子一开口,分数直线下滑。
最多三十分,肯定是不及格的。东露君颜默默的将对方划入了‘能不交往就不交往’的类型中。
“在下早就听闻东露府九小姐生的明艳动人,有倾国倾城之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一边说着,那位少年公子一边随意的拱了拱手,算是打了招呼。
他的姿态虽然随意不羁的很,但周身还是洋溢着贵气二字。不用看他的穿着打扮,仅仅是看他的气质,东露君颜便能断定,这人的身份一定十分尊贵。
有了外人,方霖变得有些拘谨起来。就连何诚的神情也有几分松动。东露君颜眼角扫了一眼何诚,将他的神态尽收眼底。而她本人,则是岿然不动,悠闲自得的很。虽然东霖国民风很开放,但东露君颜身为一个女子,又是豪门千金,有陌生男子在场,理应是收敛一些的。
可东露君颜偏不。
她的坐姿不但没有严肃起来,反而更加的慵懒恣意。她身子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左腿优雅的叠放在右腿上,左手慵懒的垂在大腿上,右手的手肘撑在扶手上,拖着侧脸,一双漂亮的凤眸,似笑非笑的打量着来人。
等了老半天见东露君颜也没有开口,那位少年公子有些惋惜的道:“没想到,如此绝色之姿,竟然是个哑巴。这一点,我倒是没有听说。蔡鹤,你听过什么传闻没有?”
说着,那少年公子微微侧头,看着身后的随从。
“回权……权少爷,属下并未听闻过东露府九小姐是哑巴的传闻。”
这位权少爷身后跟着的侍从,显然就是个练家子。从他走路,吐纳来看,这人的斗气一定是上三阶的高级斗气!而且这样的侍从,还不是一个。而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双胞胎。
东露君颜挑眉,这位权少爷,身份不一般呐。她美眸流转,嘴角轻轻勾起一丝弧度。权少爷,权皇子。真当她是乡下来的野丫头么?糊弄她,好歹也打个草稿吧。
真不知道该说这权皇子太小瞧了她呢,还是该说,这权皇子太自信了一点。
见东露君颜半天不说话,胤麟权眉头一挑,轻佻的道:“哟,果然是个哑巴。”
“这位公子,说话请注意些。”方霖皱着眉头,放下狼毫毛笔,他从椅子上起身,朝胤麟权走去。
显然,方霖也是见过些大世面的人,知道这位华服公子身后的侍从不是好惹的,于是他很守规矩的走到距离胤麟权三尺的地方便停下了脚步。
“公子眼前的这位,可是东露府的九小姐,岂能任由旁人随意谈论。”
“哦?”胤麟权轻佻的眨了眨那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看着方霖,但话却是对东露君颜说的,“九小姐,我原本以为,你身边的大管事会第一时间跳出来帮你说话。没想到,你的大管事倒是雷打不动镇定的很,反而是新上任的掌柜,真是护主子护的厉害。”
东露君颜轻轻一笑,掀起眼皮,懒洋洋的道:“说实话,我也没想到。方霖胆子小,又怕事的很,真没想到他能跳出来护主子。不错,方霖。你虽然事办的不漂亮,可你对我确实忠心。何诚,你说说,主子是不是该赏点什么东西给方霖?”
知道他主子是有意无视对方,何诚也十分默契的笑道:“是了,该赏。就赏方掌柜坐下来陪主子一起吃饭如何?”
“可今儿这顿饭,主子我已经吃的七七八八了呢。”
方霖为人也聪明机灵,他哪里还看不出来九小姐跟何爷两个人,这是故意要给那位权少爷难堪。于是他连胤麟权看也不看一眼,立刻转身,走到东露君颜的旁边。
弓着身子,方霖讨好的道:“那陪九小姐吃饭这件事,咱们就定下了?”
“成啊。”对于方霖的迅速上道,东露君颜十分满意,“下次来一品居吃饭,一定叫上你作陪。”
“好好好。”方霖一连说了好几个好,“改日,改日小人一定要好好的陪九小姐吃顿饭。”
“再把莫掌柜也叫上。主子你看,可好?”
“不好。”东露君颜一口回绝,道:“我还没消气呢。把莫曲阜叫来,不让他下桌吃饭,在旁边伺候着咱们三个人。”
何诚笑嘻嘻的打哈哈,“那我跟方掌柜可承受不起。”
“东露君颜,差不多得了。”原本胤麟权还能面带微笑的看着东露君颜他们打趣,可他发现,自己好像真的被人家给无视了,这口气便咽不下去了。终于是忍不住开口了。
东露君颜神情不变,慵懒的啜了一口花雕酒,皮笑肉不笑的冷哼,“这话怎么说的?”
胤麟权也不管自己的忽然出现会不会让对方不爽快,他跟在自个儿家一样,悠然自得的走到软榻上坐下,轻佻的挑眉,道:“不就是搪塞了你两句么,太小心眼儿了吧。哪儿有你这么挤兑人的?”
“哟。”东露君颜拖长了尾音戏谑了一声,笑得特别灿烂,“权少爷是吧?你莫名其妙的闯入了我的雅间,说了一番不着四六的话。我没赶人,已经是以礼相待了。挤兑你,这话说的才小心眼儿了吧。”
胤麟权眼皮一掀,说不出的风流倜傥,他摸了摸权杖顶端的宝石,“东露君颜,你莫不是瞧出了我的身份,所以才故意拿话挤兑我吧?”
“哦?”东露君颜挑眉,唇边的弧度不减,“什么身份?我怎么不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差不多得了。”胤麟权轻轻一笑,将权杖不轻不重的放在软榻的茶桌上,“你多少给我留点面子不是?”
“哎呀,瞧您这话说的。我哪儿不给你留面子了?”敢拿话调戏她,管你是权皇子还是权少爷,她一概不会放过。
胤麟权被东露君颜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人家打死不承认看穿了他的身份,他有什么好说的?谁让他这次来就是隐瞒了身份的呢?
“主子。”何诚低低的唤了一声。显然也是瞧出来了胤麟权的身份,他不动声色的在桌子底下扯了扯他主子的袖子,示意他主子见好就收。如果真的惹恼了这位权皇子,恐怕吃亏的还是他们。
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是东霖国的小皇子,陛下最宠爱的儿子。挤兑可以,可这度要是没把握好,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反正他主子也已经把人家权皇子堵的够呛,不吃亏了。
何诚明白的道理,东露君颜哪儿能不明白呢。只是从一开始,她对那权皇子就没什么好印象。上一次,如果不是权皇子铁了心要去赏景,她也不会碰见东露隼修三兄妹,还弄的何诚一身是伤。所以,她当然是要尽可能的报复回来。不然,不就是违背了她自个儿的三七论么?
当然,见好就收的道理东露君颜也明白,她优雅的点了点唇角,给了胤麟权一个台阶下。
“不知道这位公子是什么身份?恕我眼拙,公子如此风神俊秀,气质飘逸,我还真瞧不出来公子是什么身份。便请公子直言相告,如何?”
胤麟权正头疼该怎么开口呢,人家就把台阶给他找好了。这要是不顺势下台阶,他就真是自己找不痛快了。
于是他勾了勾嘴角,轻佻的说道:“胤麟权。”
“哎呀,原来是权皇子呐。我可真是眼拙了,竟然没瞧出来您的身份。该罚,该罚。”东露君颜一听,夸张的瞪了瞪眼睛,语气也很夸张,可动作,一点都没显出有什么恭敬跟诚意。
胤麟权看着东露君颜连屁股都没有从椅子上抬起来,顿时有几分不满。如果刚才他还没有表明身份,东露君颜对他这般态度,倒也能接受。可他这不是已经亮出了身份么,这小妮子居然还是冷嘲热讽的模样。真是好生无礼!
东露君颜可以无礼,但何诚跟方霖显然不能。他们两同时向前跨出一步,恭恭敬敬,礼数周全的给胤麟权行了个礼。
齐声道:“小人参加权皇子,殿下千岁。”
“起来吧。我本就是在外,这些个虚礼,能免则免。”
胤麟权是客套,但东露君颜却特别理直气壮的点头,从善如流的道:“既然权皇子都这么说了,那我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想让她行礼,简直痴心妄想!她说过了,上,她只跪天,下,她只跪地,中,她只跪父母。就是那皇帝陛下来了,她也坚决不跪!
“东露君颜。”胤麟权语气不明的唤了一声,似笑非笑的道:“有意思,真是有意思。”这一出,可比听戏有趣多了。
挤兑胤麟权是一回事,但该有的姿态还是要做足。毕竟,人家是皇子嘛。东露君颜再怎么恣意任性,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拂了人家的面子不是。
她故意装着没听到胤麟权那句话,转而对方霖吩咐道:“方霖,没瞧见权皇子来了么。还不快点下去温上一壶好酒拿上来。”
“诶。知道了。”方霖点点头,转身便离开了。
胤麟权打量了一眼饭桌上的凌乱,状似无意的问道:“九小姐,算账呢?”
“诚如权皇子所见,是在算账。”东露君颜回答的很敷衍。但礼数周全,也教胤麟权跳不出刺来。
“我刚刚听见,九小姐这是打算重新整顿一品居?”
“是这样没有错。”
“那我的不请自来,岂不是打扰到了九小姐商讨大事?”
“哪里是什么大事,不过是糊口的生计罢了。权皇子莫要放在心上。”
“哦,这就好。别让本皇子的到来,影响了一品居的生意。”
“怎么会。权皇子能光临一品居,简直让小店蓬荜生辉。岂有影响一说。”
“九小姐方才那个对子,真是不错。”
“权皇子谬赞了,不过是小孩子拿来打闹的玩笑罢了。实在是当不起权皇子的如此称赞。”
东露君颜与胤麟权,他们二人语速极快的对话着。争锋相对,谁也不肯先低头。显然,他们不仅仅是要挤兑对方,更重要的,是有意要试探一番。
东露君颜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是有几分砰砰打鼓的。这位身份尊贵的权皇子,为什么会忽然来寻她?这究竟又是所为何事?
而胤麟权则对东露君颜已经有了几分了解。所以他并不着急,这时,恰好方霖端着一壶好酒回来了,胤麟权便从善如流的问道:“不知道本皇子有没有如此荣幸,能与佳人共同饮酒赏景?”
“权皇子肯逾尊,这自然是君颜的荣幸。”心里虽然有几分着急和疑惑,但东露君颜表面上一点都不显露出来,她轻轻一笑,道:“方霖,倒酒。”
“诶。”方霖应了一声,动作是越发的小心翼翼起来,将酒杯递了过去,方霖仔细的说道:“权皇子,小心烫。”
东露君颜说完,便起身从椅子上站起,不缓不急的朝软榻走去。她一动,何诚立刻跟上,伸出一只手虚扶着她。
东露君颜走路的时候,脊背挺得笔直,目视前方,微微扬起削尖的下巴,步子迈的不大不小,姿态虽然慵懒,但却十分优雅。
看到她走路的模样,胤麟权的眸子下意识的闪烁了一下。连走路的姿态都与国师有几分相似,如果说这两人没有关系,恐怕谁都不会相信吧?
胤麟权先端起酒杯浅浅的抿了一口,醇香的甘甜在喉咙里打了个转儿,这才咽下。
抿了抿嘴唇,他赞道:“不错,绵香醇甜,唇齿留芳,梅子的味道在嘴里久久不会散去。这是东露府的佳酿,梅子酒?只是……这味道似乎与我以往喝的梅子酒,略有不同。”
“权皇子果然识货。”东露君颜抿唇展颜,“这是经过改良的梅子酒。以前的梅子酒,甘醇是没错,但碍于制作的工艺流程,无法大量酿制。经过改良后的梅子酒,味道虽然稍有变化,但已经可以大量酿制。我正准备将这梅子酒作为一品居的新招牌推出,今天权皇子来的也巧,这正是第一批新酿好的梅子酒。还请权皇子给些评论?”
“虽说后味有几分不足,但也属于佳酿了。”顿了顿,胤麟权压低了声音的道:“忽悠那些不识货的人,绰绰有余。”
一听这话,在旁伺候的何诚嘴角便有些绷不住了。权皇子这话说的,简直跟他主子一模一样,如出一辙。
东露君颜眨眨眼,顿时对这位权皇子的好感提升了许多。可她毕竟是开点做生意,哪儿能把什么心里话都往外说。透了自己的老底,那不是自掘坟墓么。
所以她给了胤麟权一个你懂得的眼神,道:“小店今日正在整顿,如果有怠慢了权皇子的地方,还请你莫要介意。等一品居重新开张那天,君颜定当设宴邀请权皇子,好好的赔礼道歉。”
说着,东露君颜举起酒杯,优雅的笑道:“这一杯酒,我敬权皇子。”
胤麟权也抬起酒杯,轻轻的跟东露君颜的酒杯碰了一下。
他眯了眯那双桃花眼,轻佻的道:“那我可记下了。九小姐可要给我留个好位置呢。”
“这个自然。一品居定然要让权皇子有宾至如归的感觉。”东露君颜也笑,笑得十分优雅慵懒。
“哎呀呀,九小姐的设宴,还没开始,本皇子便已经心神向往的很了。”
见胤麟权一直在打哈哈,不说正题,东露君颜开始有几分不耐烦起来。跟方霖才讨论到一半不说,眼瞧着跟莫曲阜约定的时间也要到了,她可没有时间再陪着这位小皇子闲聊扯淡,虚与委蛇了。
于是东露君颜放下酒杯,直奔主题的开门见山,“不知道权皇子今儿个光临小店,所为何事?如果是来一品居用膳的,那我立刻让方霖给权皇子准备一桌好菜。当然,权皇子能来,已经是无限恩宠了,君颜自然不能让权皇子破费不是。这顿饭,就算在我的帐上。”
瞧瞧人家这番话说的,礼数周全,恭恭敬敬,字里行间都透着尊敬二字。胤麟权即使看穿了东露君颜是在有意赶人,却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可胤麟权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人,跟宫廷里的唇枪舌战比起来,东露君颜的挤兑,简直就是小儿科。
他神情不变,将杯中的梅子酒一饮而尽,富有深意的勾了勾嘴角,轻描淡写的道:“我今儿个来找九小姐嘛,的确是有点事想告诉你,不过也不着急。我见九小姐刚刚正在商量一品居整顿的问题,不如九小姐先行商讨,商讨好了,我们再说?”
东露君颜的瞳孔微微闪烁了一下,既然他都不着急了,她还急个屁哦。
她优雅的颔首,“只是要让权皇子多等些时间了。这样没关系的吗?”
“没关系,反正我也闲来无事。听听九小姐对于经营酒楼有什么高见,也不错。权当是学习讨教了。”
一听这话,方霖先便了脸色。这是一品居的经营问题,就算是权皇子身份尊贵,也实在不适合在一旁窥听。这要是先流露了出去,一品居还怎么重新开张?
东露君颜也微微有些惊讶,她显然没有意料到,胤麟权会如此难缠,而且厚脸皮。五个字总结胤麟权:轻佻,不要脸!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话却绝对不能这么说。东露君颜换了一种表情,虽然唇边的微笑不减,但已经是生意人的客套,而不是发自真心的微笑。
她很好的将眼底的疑惑隐藏了起来,道:“如果权皇子不嫌弃无聊,那正好。也帮君颜看看,有什么地方要改进的。”
“这个自然。”胤麟权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说他胖,他真喘起来了。这人真是够不要脸的。东露君颜没好气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恶狠狠的腹诽了一番。既然胤麟权叫她吃了闷亏,她也不能落后了不是?
想了想,她道:“权皇子如此身份,能来一品居,实在是君颜的荣幸。正巧我刚刚谈到对子,不如就请权皇子也出个对子,如何啊?”
“成啊。”胤麟权居然也不推脱,似乎是看出了东露君颜的有意为难,他轻佻的笑了笑,道:“九小姐出了个叠字联,那我便出个拆字联。”
“权皇子稍等,叫方霖记下。”
自己的名字被点到了,方霖立刻向前一步,道:“我这就去记。”说着,方霖快步走到了方桌后坐好。
“权皇子,请吧?”东露君颜点了点唇角,语气有些戏谑。
胤麟权自信的一笑,道:“十口心思,思国思家思社稷。”
此对联一出,东露君颜便忍不住偷笑起来。
“九小姐,怎么了?”胤麟权以为东露君颜这是嘲讽他呢,语气有几分不悦。
“没有,没有。”东露君颜抽了抽嘴角,努力的让表情恢复正常,她道:“只是想到了一位朋友,有几分怀念罢了。”
“怀念?”胤麟权有些不相信的挑眉,“我听闻九小姐足不出户,你这是怀念哪位朋友?”
“很多年前的一个朋友。”东露君颜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上一世的事情,能不是很多年前么?
上一世,在某慈善晚会上面,她故意要给她那‘好姐妹’明日心一个难堪,就故意撺弄着让她出个对联,如果没有人能对上,那她捐赠二十万。如果有人对上了,那明日心便要捐赠五十万。
结果明日心肚子里一点墨水也没有,临时百度了一个。这不是傻是什么?她明日心会百度,难道人家就不会百度了么?自然是明日心对联一出,台下立刻有人就对上来了。闹的明日心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不但失了财,主要还丢了面子。
发觉胤麟权还是有所不悦,东露君颜笑道,“权皇子真是不愧为我东霖国的小皇子。连对联也出的是如此浩然正气。思国思家思社稷,字里行间流露权皇子对东霖国的殷殷期盼。既然权皇子已经出个如此绝妙的对联,那么君颜也不能落下。我再出一个对联,算是回应权皇子,你看如何?”
“自然是极好。”胤麟权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