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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却陡然高了:“你我都知道京城之所以重要,只因为皇帝觉得他重要而已。我们之前固守着京城,让所有的兵力压在京城及周边州池的护卫之上,反而让迟衡有了可趁之机。如今,你再告诉我京城如何如何,我们之间,固执的是谁?千百万兵士,护卫的本该是整个元奚国而不是孤零零的京城!因小失大,愚蠢至极!”
莫问参脸色一青:“陶霄,住口!”
陶霄厉声质问:“迟衡没有京城,一样从炻州打到了这里。元奚旧朝有京城,还不是当今皇帝夺了?京城算什么,如果论兵家的重要性来说还不如一个关隘。我们一直守京城守京城,最终就是把它守丢了!”
“陶霄!放肆!”龙椅上,郑奕脸色铁青。
陶霄穿着干净的囚衣,惨然地看着墙面。
因为朝廷上,他与郑奕公然相抗,在郑奕拍断龙椅龙颜大怒之后,依然执迷不悟地争执,甚至口出不逊,终于致使皇帝将他投入狱中。在离开时,他看到了同僚们的眼神,有幸灾乐祸、有同情、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在他入狱后没有一个人来探望,陶霄的心由激怒变成了苍凉,他想起了厉煜祺近乎恳求的信函,一句句都是对皇帝的担忧,和对陶霄的期许,如今,自己已入大狱,期望厉煜祺能随机应变,僵持就是最好的结果,胜过乾元军突然的攻击。
皇帝的命令很快,莫问参不日出征。
出征前一晚,陶霄正在面壁,忽然听得狱门一响,锁开了,背后很雄浑的一个声音响起:“陶相,出征在即,莫某特来道别!”
陶霄转身,眼皮抬了一抬:“祝莫将军凯旋而归。”
莫问参并没有志得意满,也没有炫耀,反而是一脸肃色:“陶霄,你我同僚十数年,你知道我不是争功夺利的人。砚州眼看就要失守,京城一旦沦陷,意味着郑王朝前途莫测。”
陶霄挑起嘴角:“京城沦陷又如何?”
莫问参道:“京城是皇帝的命脉,京城不稳,朝廷不复,他是绝对不会放弃京城的——陶相,你怎么还想不通呢?”
“我,比谁都清楚。”
莫问参轻笑:“你觉得我去攻砚州一定会输?”
陶霄说:“当然不是!”
“你还不明白吗?我们是因为一个京城,才丢了一个又一个城池。你们明明知道皇帝在征战上平庸之极,却一味依顺,这不是忠诚,这是佞臣,正是因为这么一次次的奉承才让元奚长城毁于一旦!迟衡或许现在正躲在哪里看笑话呢,他要的,不正是让我们无法分心去攻击淇州吗?现在,我们让他如愿以偿了!”陶霄铁青着脸。
莫问参沉默半晌,而后缓缓回答:“陶霄,你太固执!”
陶霄指了指牢门上的铁链:“我固执,无非就是落得我一人陷身囹圄。而你固执,将让我们整个大军为你陪葬——不,应该说是皇帝的固执,我没有机会再劝第二次,但是,莫问参,胜也好败也好,都是一时的,整个北线都赢了,才能保得住郑氏江山,你,好自为之吧。”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回说十一月的战事,天气极冷极冷。
迟衡七天七夜没有成眠。
自从厉煜祺从开州反击以来乾元军就陷入了僵局。不可否认,厉煜祺太狠了,他看准了乾元军战线过长的弱点,集中所有兵力从开州反击,令战事发生了完全转折。迟衡在昭锦城也坐不住了,火急火燎赶到被攻得最严重的容越这里,谁知道一连数战都中了厉煜祺的计,即使迟衡坐镇也无济于事。
终于在最凶残的那一战栗,容越大败。
多亏迟衡在容越出征之后左思右想不对劲,随后领兵去探查,终于将容越救了出来。这一战死伤十数万人,元气大伤,迟衡无法再将兵力集中起来,所以开州淇州节节败退,迟衡和容越退到了淇州的泉蒙庄。
泉蒙庄地势险峻,迟衡想即使倚仗这个地势也是撑不了多久的。
没想到,隔日,纪策和石韦也来了。
迟衡不佳的心情变得更加急躁,把头盔往营帐里一甩,恼火地瞪着纪策:“你来干什么!不好好呆在昭锦,成心让我担心是不是啊,备马!赶紧回去!你在这里我就没法打仗了!”
纪策笑:“你毛都没长齐时我就打仗了!再说,你进颜王军时怎么没这话!”
迟衡更恼火:“我不是开玩笑!”
纪策收起了笑容,表情严肃:“我当然不是来打仗的,也不是来看你打仗的,我来,只因为这里离京城近而已!迟衡,和厉煜祺硬拼硬,我们没有多大的胜算。郑奕军的家底在那里摆着,比我们厚实得多。”
迟衡又何尝不心知肚明,厉煜祺竟然罔顾其他战事,只咄咄逼人攻此一处。
别人不知道,迟衡岂能不知,他最怕就是这种。
纪策沉吟道:“我很纳闷,郑奕一直是死守京城,为什么突然将厉煜祺派出来了,直到前些日子,我才知道,是陶霄一直力撑厉煜祺出战的。那么,我们可以换一种法子,别死磕,让厉煜祺祸起萧墙,打不成战!”
这才是纪策来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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