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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见此情景,船上的汉军不由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他们看到自己的船头离当涂城墙不过七八米,便七手八脚地把云梯伸过去,搭在城墙上,再铺上长木板,然后准备从长木板上直接冲到城墙上。
当数百块长木板架成了攻城的通道后,城墙上的木板屏障上半部分突然被推倒,现出后面的守军来。最显眼的是数千身穿红色军服的大内亲军,他们把四十余门野炮往前推,从木板的缺口对准汉军,而近三千军士举着滑膛枪站在齐胸高的木墙后面,等待命令。
江宁军器局虽然没有那么多钱造青铜火炮,但是滑膛枪的产量却一直得到了保证,经过钱清镇一役之后,靖康滑膛枪根据实战效果进行了细微改进,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又生产出六千多支,所以大内亲军已经扩展为三个步兵团的规模。而陆战野炮除了火力还强调机动性,所以整个结构都是易于装卸,让大内亲军用吊杆和滑轮组费了一番力气运到了城墙上。
阮智冷冷地看着密密麻麻的汉军冲上木板,开始向城墙蜂拥而来,他一点都不着急,火枪火炮的威力他是知道的,到时一发就够汉军受得。他周围是忙碌的军官,当涂城历来是江南江防重镇,在定远军手里又多次扩建加固,所以城墙宽度足够,虽然还有点拥挤,但是也够火炮施展了。
阮智把三个团的大内亲军分成三部分,一个团的老兵站在第一排,他们负责开火,一千余人负责在中间传递,其余五千余人则是在后面负责装弹药。总共有九千枝支滑膛枪供他们使用,而每次实际使用的只有三千枝,所以运转起来勉强接得上。
看到汉军已经冲到木板中间,阮智拔出短铳朝天开了一枪。听到枪响,火炮哨长立即点燃了引药,四十声巨响比刚才汉军施放火器的声音还要大,沉闷的声音撕破了空气,在当涂城上空回响着。
而随着火光和青烟倾泻出来的散弹凶悍无比,数千粒铅弹像暴雨一样,覆盖了各自的扇形火力区,数百汉军军士受到迎头痛击,如同疾风中的枯叶一样,从木板上被扫落一空。
随着炮响,三千大内亲军士兵把上好弹药的滑膛枪放平,扳动了扳机,当涂城墙上突然呈现出一排由火光和青烟组成的长龙。这些人大部分都是经历过钱清战事的老兵,经过血与火的考验,让他们能够非常冷静瞄准敌人开火。十几二十米的距离,滑膛枪的准头再不好也不会飞到哪里去,锥形的铅弹打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血花,成百上千的挥舞着兵器的汉军纷纷从木板上,船头上跌落下去。
士兵打完一枪后,立即把枪往后面一递,负责中转的士兵马上接过滑膛枪,并递上装好弹药的滑膛枪。打完的滑膛枪被递到后面,五千余正在忙碌着装弹药的士兵立即接过来按步骤填装弹药,装完后检查一下立即把枪放到一边,等待再次被递到前面去。由于装弹药不用直接面对敌人,所以士兵们心里就没有那么多的恐惧和惊慌,动作从容许多,加上装弹药检查一次,中转的士兵检查一次,前面施放的士兵开枪前又要检查一次,所以错误就被减少到最低点。
整个城墙上都在有条不紊地忙碌着,炮兵在忙碌地装填火炮,而前面的士兵沉住气,瞄准各自的目标射击,枪声连绵不绝,而汉军受到的打击也连绵不绝。冲在最前面的都是汉军中最凶悍的,但是血肉之躯无法抵挡钢铁火药,在火炮的轰鸣声中,在火枪的齐射声中,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了,跌落下水。一朵又一朵的血花在空中绽开,然后又一滴滴地掉落在木板上,不一会便流满了整个木板。
而城下的河面上,到处都是跌落的尸体,他们有的浮在水面上,有的卡在木桩上,身体流出的鲜血慢慢地染红了这一片河水。
阮智依然冷冷地看着这一切,脸上看不到一丝的怜悯和痛惜,只有如寒冰一样的冷酷。他看了看天,今天刮得是西北风,火炮和火枪喷射出的浓烟全部被吹了回来,现在当涂西门整个西门一片烟雾缭绕,只能隐隐约约看到红色的军服在闪动,还有时时闪过的火光。而顺风的汉军却异常明显地显现在当涂城前。临死前绝望的面孔,受伤挣扎的手,还有因为恐惧而颤栗的身体,全都表露无遗。
“掷弹兵上!”阮智挥挥手说道。
数百掷弹兵立即点燃火绳,然后拧开手榴弹的盖子,点燃引药,一甩手便丢到十几米外的汉军巨舟上,那里汇集了密密麻麻的士兵,他们正准备沿着木板往前冲,但是前面的铅弹风暴露着死神的狞笑阻挡着他们的脚步。
冒烟的手榴弹大部分被丢进了巨舟人群中,在一阵爆炸声中,飞溅的弹片横扫着周围的一切。被击中的汉军就像飓风里的麦苗,一茬接着一茬地倒下。
陈友贵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冰窟里,他的双手在不停地颤抖着,不到半个时辰,己军已经倒下了超过三千人,甚至最靠城的一层巨舟已经没有人再敢站在那里,但是却没有一个士兵能踏上当涂城的城墙。
这就是定远军的火器吗?这世上有这样的火器吗?这难道不是恶魔发明的人间凶器吗?陈友贵耳边莫名地响起一阵嗡嗡的声音,而如雷如潮的枪炮声似乎飘去了很远。他使劲地咬了咬自己的舌头,终于恢复了平静。
“撤兵!”陈友贵有气无力地下令。接到命令的汉军以比进攻时更快的速度离开了当涂城。看到汉军巨舟开始后退,当涂城墙上不由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歼敌超过四千多,而己方却损失甚微,只有数百人被汉军的箭矢射中,其中伤重而亡的不过二十多人。
“统制,我们赢了!”参谋副官兴高采烈地跑过来,向阮智禀报道。
阮智冷冷地看了一眼参谋副官,略带伤感地答道:“是啊,我们赢了,可是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我们的枪炮应该是向鞑虏开火,而不是自己的同胞。”
“奏乐收队!”阮智最后下令道,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里。
军乐队的埙声飘荡在当涂城上空,刚才还枪炮轰鸣的战场一下子变得无比沉寂,守军听着那悲伤苍凉的埙声,胜利的喜悦慢慢地从他们的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肃穆。定远军多年的教育传统让他们明白,所有站在战场上的人都是勇士,而不管死去或者还是活着的人,都值得尊重。
陈友贵听到那飘来的埙声,不禁回过头来,他看到了在城墙上肃穆站立的定远军将士,不知在吊祭谁,他看到了城下河边那密密麻麻的尸体,被河水不停地拍打。在埙声中,陈友贵突然抑制不住,热泪悄然从他的眼睛里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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