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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走几步,又道:“我昨晚跟父亲提了令郎裴棹熟读诗书,颇有才能一事,父亲说让文先生考校他,若真如此,当授他实职。王爷回去后,记得告诉令郎一声,请他今日到国子学来一趟。”
燕王听了心下又惊,连他的小儿子也要被授职?而且听起来,这事多亏小殿下举荐。
再一联想昨天李禅秀见到他,就对他十分客气,先是让人送吃的、送座椅,后来晚上又亲自送他出宫……莫非他能当上长安令,也有对方的功劳?
燕王越想越觉得,八成就是这么回事。
毕竟他和太子殿下实在没什么交情,甚至他们裴家一直是老皇帝那一派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的长子手握兵权,得重用,又跟小殿下关系不错。
辞别李禅秀后,燕王一路脚步轻飘,心情愉悦。回到府中时,甚至忍不住哼起了小曲。
燕王妃难得见到丈夫意气风发的模样,不由含笑迎上前:“哟,这是发生了什么喜事?高兴成这样?”
燕王摆谱地挥挥手,道:“自然是天大的好事,你一个妇人也不懂——哎呦!”
下一刻,忽然被燕王妃拧住耳朵。
“你该不会是在外面有了什么相好吧?”燕王妃脸上的笑瞬间转阴。
燕王赶紧救回耳朵,唬脸道:“别瞎说!你夫君我这是得官了,还是大官。”
燕王妃一听惊讶,赶紧帮他又揉揉耳朵并吹吹,问:“哪呢?什么官?可是太子殿下决定重用你?”
燕王一听,顿时又挺起胸膛,捋着胡须,得意道:“可不是!殿下今日任命我为长安令,总管长安……诶,你怎么还哭了?”
话没说完,就见燕王妃眼睛一红,先拿手绢抹起了眼泪。
燕王一见,连忙又哄:“可是我刚才唬脸吓到你了?唉,为夫错了,但你下次也别揪我耳朵行不行?”
燕王妃却擦擦眼泪,喜极而泣道:“不,我是替夫君你高兴,这么多年了,你总算……”
这些年来,燕王妃跟着燕王,同样没少被人笑话,说她嫁了燕王这个庸人,夫妻俩都只能靠儿子。
靠儿子也没什么不好,依燕王妃说,笑话她的人还没有裴椹这样厉害的儿子可依靠呢。
但丈夫的苦闷,她同样看在眼里,尤其在洛阳那些年。虽然后来裴椹想办法把他们送到金陵,让他们远离了那些,但燕王依旧闲散在家,每日只能吟吟诗、作作画,仍是别人眼中虎父犬子。
如今丈夫终于被重用,虽说只是太子殿下任命的长安令,但好歹是有实职的官。万一以后太子真得了天下,这就是实打实的京官。
燕王妃知道丈夫这些年来的憋闷,听闻这个消息,怎能不替丈夫高兴。
燕王不禁也环住妻子,好一番感慨。
回过神后,他又道:“对了,小殿下还说,太子殿下可能还要重用咱们棹儿,快叫人去通知棹儿,让他去一趟国子学。另外此事多亏小殿下,我得写信跟俭之说一声,让他也好好谢谢小殿下。”
燕王妃擦干眼泪,忙道:“应当的,应当的。”
派人去通知裴棹后,夫妻俩一道去书房。
燕王妃研墨,燕王展开纸,思忖了一下,终于落笔。
燕王妃看着他写了一会儿,又继续研墨,道:“没想到椹儿与小殿下关系竟好到这种程度,不仅重用你,连棹儿也要重用。”
燕王捋捋须,道:“说不定也是太子殿下听闻我有才能。”
燕王妃一笑,没戳破他,又接着道:“现在长安不少士族都想托关系、找门路,对了,听说还有不少人想往宫里送女儿。唉,幸亏咱们有椹儿的路子,不然咱们家可没有女儿。”
燕王妃这话不算假,虽说如今天下未定,长安不少士族还在观望,但也有想先押宝的。
不说李禅秀,就连李玹的主意,都有人在打。毕竟李玹如今还不到四十,看着又俊美无俦,比实际年龄还年轻几分。尤其对方还只有一个儿子,万一送进去的人将来生下儿子,一切还都不好说。
虽李玹如今还大业未成,但真等成了事,还轮得到他们?况且昔年高祖刘邦起事时,还都四十八了呢。
至于打李禅秀主意的,也好理解,李禅秀如今毕竟跟着李玹一起打天下,身边拥随众多,李玹也看重他。就算以后李玹万一再有孩子,也未必能越过他。
何况李玹被关这么多年,如今又清心寡欲地信佛,谁知道还有没有世俗想法?这么一想,还是小殿下更保险些。
燕王听了轻嗤,道:“他们想得倒美,看着吧,不管打谁的主意,都不会得逞。”
今日在大殿上,看到李玹对李禅秀的态度,只要是李禅秀说话,他都会含笑看过来,燕王心中更确定了之前的想法,太子对这个唯一的儿子,确实十分看重。
这些人打的主意,他都能看出来,太子能看不出来?太子就算真要给小殿下娶亲,也不会选这些抱着目的来的人。
不过燕王笔锋一转,倒是把这件事也写进给裴椹的信中,并洋洋得意表示:这些人还想跟小殿下联姻,依我说,想来想去都是白瞎,不如你父我,深得太子殿下和小殿下重用!
写完信后,他将信纸提起晾干,又仔细折好,小心装进信封,叫来仆役吩咐:“命人快马加鞭,早日将信送到俭之手中。”
需得让儿子早日知晓,他这当父亲的如今也出息了,当官了,还是重要的职位。
燕王捋着胡须,心中满意想。
等回过神,他赶紧又要换身衣服,要去官署。
新官上任,他需得好好干,不能辜负了太子殿下和小殿下的信任。也让那些总说他无能的人瞧瞧,他是不是真没本事!
这么一想,燕王简直意气风发,仿佛回到了当年初到洛阳,还二十岁时。
.
宫中,李禅秀送完燕王回去,见李玹已到偏殿批阅军报、公文,不由快步走过去,挨挨蹭蹭到父亲身旁。
李玹批完一份公文,头也不抬问:“有什么事?”
李禅秀轻咳一声,在他旁边坐下,道:“阿爹,你打算派谁去雍州?”
先前殿上议事,除了提拔一些长安当地的士族官绅,同时还商讨了接下来的用兵方向。
如今司州、金陵、荆州三方联合来攻,对荆州的薄胤大军,李玹决定暂时以防守为要,坚固城墙,依靠西南益州提供的粮草,只守不出。
只要能坚守数月,等拿下洛阳,打败司州的朱友君,就可腾出兵力再对付荆州。
但眼下,他们长安都正要被司州和金陵的联军围攻,要打败联军,并同时攻打洛阳和司州,必须先整合他们的兵力,无后顾之忧才行。
如今从西南向北到长安,益州、梁州、秦州和长安,都已被义军掌握,连成一块,自不必担忧。但再往北,凉州被胡人占领,雍州是张伯谦张大人治理,只有并州那一块因裴椹的缘故,算是也属于他们。
自然,雍州的张伯谦与裴家关系匪浅。裴椹加入义军,对方跟着也加入义军的可能性极大。
但眼下张伯谦毕竟还没加入义军,而裴椹从长安向北,一路打到凉州边界,也还没来得及亲自去雍州劝说对方。
先前在殿中议事,众人便提议,应该先派人往雍州,劝说张伯谦加入义军。
至于人选,最好当然是裴椹,但李玹这边也不能不派人,而且派去的人身份不能太低。
毕竟张伯谦也是手握八万军的边疆大吏,就是李玹亲自去招揽,也不为过。但李玹毕竟要守长安,还要总调度义军各路兵马。
但除了李玹,其他人身份又不够贵重。燕王倒是可以,但燕王刚领了长安令,诸事繁忙。
“蝉奴儿有想法?”李玹继续看公文,头也不抬地询问。
旁边一只白狸猫从他桌案下出来,挨着他的腿蹭了蹭。
李禅秀一把捞起那只白猫,然后跟猫似的,又往李玹身边挨挨,刚要开口,却被李玹先打断:“不要撒娇。”
李禅秀:“……”
他抱着猫,一脸无辜。
清了清喉咙后,终于道:“父亲,我思来想去,觉得义军中,还是我最适合代您前往雍州游说张大人。”
李玹闻言,终于放下公文,转头含笑看他:“你想去?”
李禅秀捏紧怀中白猫的耳朵,激得白猫差点挠他。
他赶忙松开手,又给这只从在洛阳起就陪着他们父子的猫祖宗顺顺毛,继续一本正经道:“我是觉得……义军中我最合适去,而且,我有这方面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