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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搭救性命!”
“楚怀他死不死?都第几回了还想诓骗老夫!滚!”
卫霜听罢忍俊不禁,用袖子捂住嘴以防笑声被楚离听到,楚怀堂堂风雷卫统领,竟会为了请张仲和出山让自己女儿把自己往死了说,还真不怕别人笑话!
紧接着,万暮白的声音又响起:“张大夫,此次非是玩笑,在下挚友如今生死未卜,就连他师父也束手无策。在下心急如焚,只求能与我等往索隙城走一趟,待我挚友回来为他医治,张大夫可随意提条件,乾坤卫定能满足。”
卫霜一听便知道万暮白是为自己,感动之余,也明白是自己几个月没回去让他整日忧心,不免愧疚。正想说自己正在这里,结果却被张仲和示意不要出声。
“是你的挚友,又不是老夫亲爹,凭什么让我跑这么远?要不然让他自己到这儿来,老夫还能考虑一下。”
门外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万暮白说道:“张大夫,他原本就精血大亏,若非当时抽取地力,顷刻之间便要殒命,如何能再受得了舟车劳顿?”
“老夫年纪大了,也受不了!”
又安静了许久,忽然门被哐地一声,像是被踹了一脚,接着就是万暮白破口大骂:“无耻老贼,皓首匹夫,老爷今天非把你捆回去不可!……楚离你放开!妈的这老东西给脸不要脸,还好意思自称医者,狗屁!你放开,今天我不给他打个满堂彩算我没开过油盐铺!……”
卫霜听声音渐远,想是楚离把万暮白拉走了,立刻埋怨道:“张老您这是做什么,他说的就是我啊!”
张仲和冷眼道:“那不就得了,老夫治了,只是不想见他们。”
“您是不怕他真进来动手啊……”
张仲和一口把茶喝完,恨恨地说:“那帮人就想着管这管那,当官当久了,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卫霜不置可否,心里就想着万暮白之后还会不会来,又担心又期待。
话分两头,楚离生怕万暮白冲动惹出祸端,只得把他带回风雷卫。楚怀见女儿又回来了,万暮白虽礼数周全,却隐隐地有些怒气,问明原由之后好生安慰几句楚离,便要亲自去请。
万暮白心想卫霜之事不至于让风雷卫统领亲自出马,不然又欠下人情,可是楚怀一口一个女儿,仿佛与他无关一样。
到了张仲和门前,楚怀也吃了闭门羹,心里也觉得憋屈,却不能发泄。
这时万暮白发现一个穿着紫衣的熟悉身影,从街边走来,一看竟是上官涟蕊。
上官涟蕊收拾完行李,退了房间,来接卫霜,却见门口围了三人,楚离和万暮白她是认得的,另一个人高马大的陌生人看着面生,四肢肌肉连衣裳也藏不住,肤色似生铁般,面容如刀砍斧剁,一双眼睛像鹰一般。
自己边走边打量着他,那人也注意到了,看了过来。
万暮白心想自己这一趟还麻烦楚怀已经够尴尬了,又看见上官师傅,心里明白了七七八八,还是不要打招呼的好。
上官涟蕊暗暗瞪了万暮白一眼,接着也只当没看见,径直往张仲和家里走。
没等她说什么,楚怀先出手拦住:“你是何人?”
楚怀一说话,楚离低头退到一边。
上官涟蕊微笑着回答:“我是张仲和的学生,有什么问题吗?”
楚怀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大约二十岁的女子,问道:“张老这么多年也没听说有个学生,你又是哪冒出来的?”
楚离轻咳一声,结果被无视了。
上官涟蕊瞥了一眼楚离,笑道:“原来是统领,幸会幸会。今天来找家师是看病的,还是找事的?”
楚怀听完眉头一横,先是吃了个闭门羹,结果又被这个不明来历的女人言语羞辱,现在只能怪她运气不好,多少得挂点彩。
楚怀立掌横推,想把上官涟蕊拨开,顺势摔她一跤,上官涟蕊左手斜护在胸前,同时上步,右手两指点出,似一柄剑直刺咽喉。
楚怀见被拆招,不信邪,右手从底下出拳要打上官涟蕊的腹部。上官涟蕊后退一步,同时按下一掌拦住拳头。
“统领想在大街上对我一个弱女子动手吗?”上官涟蕊笑问。
楚怀眼里这简直就是在挑衅他,登时问道:“你敢不敢说出何门何派?”
上官涟蕊哈哈一笑:“与你说过了,我是张仲和的学生。”说罢便转身不去理会楚怀,敲门喊道:“张仲和!你把我扔外边给你解决麻烦是吧?快开门!”
楚怀和楚离一愣,此时他们已经有五六分信她说的话了,只是这样叫门的也是学生之礼?
万暮白则有些准备,虽说还是挺意外的,但并不是出乎意料。
不一会儿,张仲和把门打开,冷冷地瞥一眼后边三人,说道:“你们不能进。”
上官涟蕊也加了一句:“都回去吧。”还特地看了一眼万暮白,她说的“回去”自然是哪来的回哪去。
关上门,卫霜问道:“师父,就这样走了吗?”
上官涟蕊白了他一眼,反问道:“不如让你出去见见楚统领?”明知道楚怀可以说是卫霜最不想见的人,还是故意这么说。
卫霜解释道:“虽说来叨扰数月,不如再养一养,以免有暗伤呢?而且我与张老还想多学习些……”
上官涟蕊听出来,卫霜这是担心张仲和一人居住没人照顾,可是并不因此顺从,执意要带他走。张仲和也说道:“你这小子,还想学什么?你已经学得够多了!”催促二人离开。
卫霜见定然要走了,又说道:“师父,不如我们先去城北十里铺等一等暮白。他看着你,定是知道了怎么回事,我得见一面,让他安心才行。”
上官涟蕊答应了,一阵飞沙走石,驾土遁法到了目的地。
“若他们不傻,今天之内就会到了。”上官涟蕊带着卫霜等候在十里铺外。
卫霜嗅着甜甜的花香,时不时还有杨花打在脸上,或挂在衣襟上,被他拿下来在手里细细碾成粉,耳边的风忽大忽小,似有歌声从远处飘来。
卫霜向北望去,眯着凤眼,饱含无限柔情,一指远方天际问道:“师父,那里有什么?”
上官涟蕊极目远眺,说道:“就是一片平原,有几座丘陵,还有条河,能看到人家。后边就看不清了。”
卫霜手在空中比划着,从左往右划出一根长线,说道:“我记得应该有一条大江才是。”
上官涟蕊微微一笑,问道:“你怎么知道,莫非来过?”
卫霜摇摇头,他四岁就离开了风雷卫,何时真的来过呢?
“有时候,会梦到。”
上官涟蕊突然问道:“以前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卫霜张口想说都记得,可是脑海里却想不出什么,落寞地靠在四轮车上,凄然一笑:“好像有些记不清了。这几个月,一直想找机会回去看看,可是,按律法,以前的宅子应该早就被处理掉了。而且我也不想被看到这副样子回去。”
“你还想去看看吗?现在时间还早。”
卫霜拒绝了,太危险。
忽然他又想到了什么,激动地说:“师父,我记得暮白的师父曾来信,说在水火卫游历,又去往昆仑。我记得,大江所过,有一处大泽,一望无际,风雷卫与水火卫就在那分隔。若有机会,徒儿想借一阵清风直指东南,去替他寻恩师下落。”
上官涟蕊打趣道:“你全然不想自己么?暮白长暮白短,万事都是为了他和挽君,那你自己呢?难道就没有为自己想过?”
“无所求便能无所争。何必去费这个劲?”卫霜默默说。
“你没必要去争什么,只是希望你不要一直活在别人的影子里。”上官涟蕊劝道,“你为万暮白两肋插刀,你是个好兄弟;你为挽君真心实意,你是个好兄长;你为学员尽心尽责,你甚至是个好夫子。可是别忘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你,卫霜,不是别人。你现在,就放心大胆地去做,最想做的是什么?”
卫霜呆呆地看着眼前,就连景象的边缘变得毛糙也没有动,头脑空空如也,会想着自己所求,却像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站在那,不知道要往哪走。
偶然有春寒钻进衣领,卫霜习惯地去拉早就换下的狐裘,想起来了一件东西。
卫霜从腰带中摸出一件晶莹剔透的斗篷,那是许冰凌离开时他厚着脸皮讨要的,一开始的目的只是想借这斗篷泻去自身修为制约姬云,结果一直放着没理会去。
斗篷很丝滑柔软,摸上去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只觉得很舒服,不知名的绒毛轻抚着手背。一直放着没怎么披过,清冷得就像它的前主人一样。
卫霜小心翼翼地披上斗篷,将自己裹了个严实,绣眉微皱,坚定又微羞地说道:“我喜欢她,我喜欢许冰凌,我要去找她。我就是不甘心,凭什么他们张口闭口都是那个昌平侯,莫非我就比不上他吗?”
上官涟蕊不好意思点出,她看得出卫霜心里好胜心占了更大的一部分。可是对于他来说,一直以“罪人”自称,已经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不应该泼他冷水。
天光刺眼,卫霜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儿,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小霜!”万暮白将马匹停在几丈远,把缰绳扔给楚离,下马朝他奔来,快速向上官涟蕊行了礼,立刻蹲在卫霜身前,慌慌张张地说,“我看到上官师傅便知道你在那了,怎么样,你的身体好些了吗?楚离说风雷城有一名医,带我过来请出山相助,没想到你就在这里。原本我们一个月前就应该到的,但是路上遇到点麻烦才耽搁了。虽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既然上官师傅也来找他,那说明肯定有希望对吧。”
卫霜被万暮白噎得说不出话来,双手把他托起,趁着他还没想到更多话的空档,不紧不慢地说:“我好不容易出来清静一下,又让你搅了。我现在身体倒是好些了,还需要时间恢复,不过修为暂时不想再用了。”
万暮白担心地问道:“莫非用了什么药有损修为?咦,许冰凌的斗篷,你披着做甚?”
“我只是不想做别人手里的刀罢了。”
万暮白支吾地指了一下卫霜心口,问道:“是……他?”
卫霜呵呵一笑,又问道:“你们路上碰到什么事了?可有受伤?”
万暮白挥手不言,反过来问:“你是与上官师傅先回去,还是跟我们一起?你还是先回去得好,否则又费时又费力,早些回去养着,正好帮我向父帅报个平安。”
卫霜心想话都要这小子说完了,那还能怎么办。几人道别后,上官涟蕊又带着卫霜驾土遁法回了小店,正落在门口。
卫霜推开门,铃铛清脆一响,带出来的是正在掌柜的叶挽君。
叶挽君抬头看见来人,激动地放下手里的玉佩,几步扑到卫霜怀里。上官涟蕊推着他们到书房,卫霜抚着她的头安慰几句,抱到自己腿上问道:“我跟师父不在,有没有惹事啊?”
叶挽君嗔怪道:“你还说我!除了你和暮白,谁还会惹事啊?”说完跳下来跑出去,又兴奋地跑回来,小手一摊,给卫霜看那件差不多完工的玉佩。
卫霜摩挲着未抛光的莲花玉佩,入手像快冰一样,摸上去有点粗糙,每一条纹路都精心雕琢,就连花瓣细微的弧度也被琢了出来,可以看出来刀工有些生涩,与自家师父给的原品相比自然差得远,但对于初学者来说是很难得的天赋。卫霜将玉佩一翻,可以看到几道不怎么和谐的划痕,打趣道:“是不是想改动?”
叶挽君吐着小舌头,姑姑跟她说过落刀无悔,可是难免会有差错的嘛。
卫霜将玉佩递给叶挽君:“很好,可以去抛光了。”
叶挽君接过玉佩,没有立刻走,一双太阳般明亮的眼睛盯着卫霜,问道:“卫哥你现在是快康复了吗?”
卫霜哈哈一笑,感慨道:“哎,还是妹妹关心我,不像暮白那小子,追这么远去风雷城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好像担心我好不了似的。”
“你们遇上了?”
“对啊,他跟楚离去请的那个大夫,我就在那儿休养的,今天准备回来,结果他们正好到了。”
“他们没有一起回来吗?”
卫霜掩面一笑,说道:“让他们再跑个一两个月吧,我先回来了。”
叶挽君又问:“那你是要在店里,还是去医馆接着调养?”
卫霜伸了个懒腰,说道:“在店里休息几天吧,然后去医馆,好久没见过白大夫了,师父那儿还有他师兄的信。”卫霜暗暗想着,到底要不要把张仲和的下落找个机会偷偷告诉白芍呢,还是不要了吧,张仲和千叮万嘱过,要真的告诉了白芍,两个人都这么大年纪了,指不定会不会再折腾。
“那你的修为?”叶挽君试探着问。
卫霜无奈地两手一摊,说道:“自然还是半点不剩。你们怎么都这样,好像我没了修为就活不下去一样,以前我没修炼的时候不也是好好的,不用担心了。”
“那就好!”
在店里住的这几天,上官涟蕊又回到了深居简出的生活,而卫霜的起居则交给了叶挽君照顾,唯一要注意的就是,被她推出去散心的时候速度有些把握不住,得小心被当作暗器扔出去。
最终也是叶挽君推着他到荆楚书院去,到那里时正好酉时,学员们陆续出来吃晚饭了,看到卫霜,众多学员都恭敬地问候一声:“卫夫子。”
卫霜好奇地问叶挽君:“他们这是何意?”
叶挽君掩面一笑,说道:“卫哥你还不知道吗?从崤关回来,跟你们一道去落云寨的学员都说你处处护着他们,又不忘时时提点,既不许怯战,又不忍他们犯险,已然有夫子之风。”
卫霜推脱道:“那还不是见过惨烈,不愿他们一帮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因为自己鲁莽行事出了大错。”
“你看看,你也没多大,也称别人‘孩子’。”
卫霜不好意思地笑着,顿时,觉得心头一抹凉意,仿佛被人从背后盯着,违和的恐惧和慌张油然而生,手脚不受控制地发颤。
卫霜紧了紧衣服,故作镇定,不想让叶挽君看出来,打趣道:“我都忘了索隙城的春天有多冷。”
叶挽君说道:“卫哥觉得冷,那我们快些走,赶到医馆填件衣服,再喝点热茶。”
卫霜闭目养神,仰头枕在靠背上,心中慌乱一问:“你难道没有被封住?”
“呵,”正是姬云,“锁穴法是封内力的功法,如何封得住我?”
“反正现在你也没有修为,我何必担心呢?”
“我什么都没说,你就这么着急,究竟是谁更怕?”姬云呛了一句,又提醒道,“我附于你,并未多在意,可是从你看来,我早已不仅仅是我了。”
“什么意思?”
“遇上我之前,你可有过失控,生出过一点杀意?可是遇上我之后,你就能肆无忌惮地发怒,然后再把一切推到我身上来。我已然成了你的杀心。”
“我没有!”卫霜果断地否认。
“无论如何,你还抛不开我。今日临睡前我与你说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