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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运气真好,户户都有主人在家,都烧了茶水,洗了茶杯。贾铭世再不像在三砣家里那样坐下来细细询问,只是站着同主人攀谈几句,就拱手而别。他慢慢心里就清楚了,知道这些人家都是村干部事先打了招呼的。
“看几户困难人家吧。”贾铭世说。
村支书便望着胡晨山,不知如何是好。胡晨山说:“小陈,你带贾市长看一两户有代表性的困难户吧。”原来支书也姓陈。乡村多是团族而居,每个村就是几个大姓,杂姓很少的。
陈支书拍拍脑袋,想了想,继续领着大家往前走。没走多远,就有人将两百块钱偷偷塞在贾铭世手里。贾铭世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却不好说什么。不一会儿,就到了家土坯房前。陈支书过去敲了门,没人答应。陈支书回头说:“家里没人,出去做事去了。”又到了栋歪歪斜斜的旧木板屋前,陈支书上去叫门。听得里面有人应,却不见有人开门。陈支书推推门,门就开了。进去一看,里面漆黑如洞。
听得角落里隐隐有声,陈支书凑近一看,才见床上躺着个人。是位老太太,正轻轻呻吟。陈支书伏在老太太耳边高声说:“上级领导来看看你。是市委贾市长,还有胡书记、周市长,都是大官哩。”
贾铭世在床边坐下来,抓住老人家的手。老人家想坐起来,贾铭世按着她的肩头,说:“老人家你躺着吧。你老高寿?”
陈支书说:“贾市长问你多大年纪了。”老太太说了句什么,贾铭世没听清。
陈支书说:“老人家说她今年满79,吃80岁的饭了。”
贾铭世又说:“老人家,你是寿星啊!你保重身体,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陈支书又提高了嗓门,把贾铭世的话重复一次,像个翻译。
这边却急坏了电视台摄像的,屋里的光线太暗了。他们静悄悄地忙作一团,打开所有窗户,又四处找电灯开关。开了灯,灯光又太暗了。听得周玮文低声骂人:“怎么不带灯来呢?打仗忘了带枪还行?”
贾铭世询问了几句,掏出两百块钱,说:“老人家,我这里给你两百块钱,表示个心意。只要我们好好干,辛勤劳动,很快会脱贫致富的。”
胡晨山、周玮文每人也递上两百元钱。老人家捧着这些钱,说了很多感激话。贾铭世一句听不清,陈支书就翻译着。
又去了一户,也是栋低矮的土坯屋。一敲门,马上就开了。一位蓬头垢面的女人傻傻地笑。满屋子小孩,床上坐着,地上蜷着,凳上趴着。
贾铭世本想上去拉拉那女人的手,可那女人只知道笑。陈支书轻声说:“她脑子有些问题。她男人是个正常人,不在家。”贾铭世便又递上两百块钱去,说了些勉励的话。
女人反正听不明白,贾铭世就说得敷衍。不说又不太好,摄像机对着他哩。胡晨山、周玮文也依次递过两百块钱。
陈支书就低头交代女人的大小孩:“你帮你妈妈收好钱,过后交给你爸爸,别弄丢了啊。”
出来后,贾铭世皱了眉头问:“这家怎么这么多孩子?这不是越穷越生,越生越穷吗?”
胡晨山和周玮文脸上都不太好过,心里怪陈支书不该带他们去这么户人家。
陈支书不懂得搪塞,支吾道:“这家人我们村干部拿着不好办。女的是个弱智,男的蛮不讲理。说要将他老婆结扎,他就要杀人放火。我们是好话说了几箩筐,他是油盐不进。”
贾铭世本想再看两户困难户的,心里一气,就不想看了。下面人察言观色,见他没有再看的意思,也就不再塞钱给他了。
路过村里祠堂,贾铭世见大门上方的浮雕有些意思,就驻足不前了。是块两米多长、一米多高的镂空石雕。雕的是平林田畴,小桥流水,农舍野庵,村老童子,祥云飞鹤。旁有题款:杏林仙隐。大明正德十年孟春。大家不明白贾铭世的心思,都不说话。“上次来时,怎么就没有看见这个祠堂呢?”贾铭世问。
陈支书道:“上次没有从这里经过。”
贾铭世说:“看样子,你们村历史上是出过人物的,不然修不了这么好的祠堂。这石雕很精美,很有艺术价值的。里面还有东西吗?”
陈支书说:“里面只剩个戏台了,破坏得差不多了。”
“进去看看吧。”贾铭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