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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帝看在贵妃的面子上,把这事轻拿轻放,就找了几个管事的宫人偿命。
这例子在贵人们看来不算什么,甚至可以说是能鼓励她们嚣张。
但是现在听在耳朵里的,是和当年杖毙工人同等位置的各局掌事,他们都汗流浃背了。
梅瑾萱的警告非常好用,负责毓秀宫秀女们的宫人们都绷紧了皮子,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惊醒他们。
然后,秀女们入宫的第三天夜里,就有人敲响了承乾宫的门。
……
接近十五,天上的弦月轮转,已经变成玉盘。月光似白练,清泠泠地洒在每一片土地上。
毓秀宫里虽不比坤宁宫、承乾宫、启祥宫这样的地方富贵迷人,但作为专为秀女们准备的住所,也是一草一木布置精致,有婉约的美。
尤其,这里还有整个后宫最多的宫室,占据最大的一片土地。遥遥一望,便是宽敞疏阔,气势逼人。
原本这样大的地方,一般动静很难传遍整个宫,但今天整个毓秀宫的人都被吵起来。
月光将庭院打亮,连接各个房间的回廊下还点着橘红的宫灯。
之前这个时间,灯火早就该熄灭了,但今天因为喧闹声,各个房间的门窗打开,门前的灯火也被点亮。
已经上床就寝的女孩们都被热闹吸引,一个个披着外袍大氅,要不大大方方敞着门,要不把窗户推开一条缝,都在探头探脑地看着外面。
而众人目光汇聚的地方,两个同样打扮看起来也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女孩,正在自己的屋门前对峙。
管事的太监嬷嬷都到了,正在两边劝说。
不过,主要是在劝其中的一个人——
“叶姑娘,就各退一步,你就和她换一下吧。”
一个四十多岁的嬷嬷在穿着蓝衣的女孩旁边磨叽着。
听了这话,女孩一双柳叶眼露出凶光,朝着嬷嬷瞪过去:
“我换?你这是各退一步吗?!你明明是让我让着她!”
嬷嬷看女孩这么犟,愁得头发都白了一根。
她是想让女孩服个软,但不完全是欺软怕硬,她也是为了她好啊!
和叶姑娘同屋的秀女来头大,叶姑娘家里也就是一个五品员外郎,哪能和人家硬碰硬,最后还不是她自己吃亏。
但叶姑娘偏就是个脾气厉害,宁折不弯的硬木头。
就见她一撇脸,不肯服输地说:“我就不换!”
“这……”
嬷嬷眉头拧成一团。
而此时对面的女孩也听到了叶姑娘的话,火从心起,叫嚣着大声说:“什么乡下来的破落户,也敢跟我抢!你配吗!?”
她身边的嬷嬷想拦都拦不住。
这句就如一滴水流进油锅里,彻底炸了。
叶姑娘眉毛一竖,伸手就去抓对方的头发。
对面人痛叫一声:“贱人,你敢打我!”
随后也不甘示弱地薅住了叶姑娘的头发,旁边的嬷嬷赶紧上手去拉,结果两人不肯放手,反而打得更厉害。
梅瑾萱大晚上被人从床上叫起来,折腾到这毓秀宫,第一眼就见到了这泼妇打架的情景。
她觉得自己的额角突突跳了两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崩断。
随后,梅瑾萱大喝一声:“都住手!你们是要造反吗!”
这声音似晴天霹雳,响彻四围,万籁俱寂。
看热闹的秀女们缩了头,调停的宫人们僵硬的身体,厮打的两个女孩也停住了手。
所有人都像是被割了舌头,知道梅瑾萱再次开口:
“你们还有没有规矩!这里是皇宫,不是你们自己府上后院!这般张狂妄为,你们是不是想尝尝宫规刑罚滋味!”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只除了——
“是她先动的手!”
头发乱成一团,披着黄色外袍的女孩不服气地嚷嚷道。
“谁让你说话的。”
梅瑾萱狠厉的眼神扫过,彻骨寒意瞬间遍布女孩全身。
她气恼地张张嘴,但是看着梅瑾萱明显动了真火的脸色,瘪瘪嘴消了声。
去夜叩承乾宫门的毓秀宫首领太监,刘复水眼珠子一转,机灵地凑到梅瑾萱耳边:
“娘娘,这位就是齐……”
但他话没说完,就被梅瑾萱侧目一瞪,再不敢说下去。
梅瑾萱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刚睡着被人吵醒火气,努力平静地观察喧闹的两个人。
素凝适时搬来一把椅子,拿帕子擦了擦,扶着梅瑾萱坐了下来。
梅瑾萱视线在毓秀宫里逡巡而过,然后冷声询问:“说吧,怎么回事。”
“回禀娘娘。”
叶盼儿抢先开口。
但是她刚说了一句,就被身边嬷嬷用力一拽,打了岔。
这个从刚刚就一直跟在叶盼儿身边的嬷嬷姓王,也是毓秀宫的管事嬷嬷。
就听她温和谦卑地开口:“这么晚打扰贵妃娘娘,奴婢们真是罪该万死。启禀娘娘,这就是女孩之间有了点摩擦,不过小事。实在不配入娘娘的耳朵,让娘娘费心。”
梅瑾萱这才仔细去看这个穿着灰褐女官服,四十岁左右,相貌平平的女人。
她脸色缓和了一点,点点头。
就在王嬷嬷以为,贵妃打算大事化小的时候,就见梅瑾萱指了指她的身边:
“你说。”
叶盼儿突然被点名,愣了一下。她刚刚还以为嬷嬷打算包庇对方,自己诉说无门只能认栽,而红了眼眶。没想到下一瞬,峰回路转。
叶盼儿眼中迸发出惊喜,生怕贵妃又不想听了,急急说:“是!”
然后她无视王嬷嬷暗地里给她递的无数眼色,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臣女和齐岫玉分在同一间房。第一天,齐岫玉以靠窗通风好,霸占了靠窗的床,臣女相让。之后两天她又使唤臣女为她端茶倒水,臣女不想生事,也忍了。可是今天晚上,她又说靠窗的位置夜里吵,非要臣女把床换给她。臣女不想折腾,她就拿茶水泼湿了臣女的床褥。”
叶盼儿说话条理清晰,层层递进,把齐岫玉的刁蛮展现地淋漓尽致。
“臣女的父亲虽然官职低微,但臣女也学过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何况现在,我们都只是入宫的备选秀女,哪分什么高低贵贱。所以,臣女恳请贵妃娘娘,替臣女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