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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里歇息着,我去茶庄那边看看就回来陪你。”相宜有几分焦急,连声催着宝柱快派人去请个大夫过来:“总得给他看看,开些药熬着服了才是。”
“姑娘,就让黄莺留着照顾容大少爷罢。”方嫂瞧了瞧站在一旁的黄莺:“你本来就说过不带她出去的,留在客栈里刚刚好能照顾容大少爷。”
“也好。”相宜看了看黄莺,见她脸上有跃跃欲试的神情,点了点头:“黄莺,那你可得要留心了,在我们回来之前,一步也不许走开,明白否?”
黄莺弯腰答道:“是,姑娘,黄莺听明白了。”
将嘉懋安置好,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了出去,宝柱在前边陪着林茂蓉与相宜,后边连翘方嫂与紫萧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着:“你来玉泉关多久了?与那黄莺相识也有些日子,她是哪里人,你可知晓?”
紫萧想了想,睁大了眼睛:“我与黄莺认识有五年了,并未曾听她说起是哪里人氏,可能是她自己也不记得了,只是从她素日里说的那些事儿,那桃子李子,熟得都比我家乡得要早,还说有不少小河,出门可以划船,估摸着就该是江南人。”
方嫂与连翘相互看了一眼,两人都暗暗点了下头,心中越发有底气了。紫萧不知就里,见两人微微的笑,以为找到讨好她们的法子,索性拿了黄莺素日里好笑的事情一一说了起来,说到黄莺学唱曲的时候,紫萧忍不住笑:“她最初来的时候乡音很重,总将那个比翼鸟唱成比翼雕,我们每次听了都笑个不歇。”
“比翼雕?”相宜站住了身子,若有所悟,宝柱也惊诧的喊了出来:“将鸟说成雕,不是广陵人的叫法?”
“是她,是她,真是她。”相宜心中顿时有了定论,她伸手将宝柱一拉,将他拉到了一旁低声问:“你觉得那黄莺看起来眼熟吗?”
宝柱摸了摸脑袋:“黄莺?眼熟?”
“是,我怀疑她便是我那被拐走的妹妹骆相钰。”相宜点了点头:“方嫂与连翘都说她生得跟我有几分像,而且她身上疑点诸多,我们今日设了圈套,就专等她钻。”
“骆相钰?”宝柱想了想,摇了摇头:“我都记不得她那时候是什么样子了,不过这个黄莺,你不说我还没往这边想,你一说,我想想确实有些跟你长得像。”
“那就是了,等会咱们中午回去看看她有没有自己主动往圈套里边钻。”相宜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西北的清晨有些冷冽,吐出来的白气马上便成了白雾,在嘴唇边茫茫的一团。
林茂蓉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相宜与宝柱站在一旁嘀嘀咕咕,正准备走过来听他们说什么,相宜却抢先一步走到她的身边,伸手挽住她的胳膊:“你别担心,我只是与表哥说一件蹊跷事儿,等会你回去便知道是什么了。”
“哼,你们俩商量什么事情也不喊上我。”林茂蓉佯装生气,只不过还是熬不了多久又开始说说笑笑起来,拉着相宜飞快的往前边走。
宝柱给相宜看的铺面在玉泉关的主街上,跟昨晚用饭的玉楼春没多远,只有两间并排的铺面,比京城的翠叶茶庄要小了一大半还不止。林茂蓉瞧着觉得不起眼:“怎么着也该弄三间铺面才是,京城那边的铺子,都差不多有五间门面,还带了个院子,里头还有几排屋子呢。”
“没办法,祖母写信来我就着急找,也就找到了这两间。”宝柱一摊手:“我已经尽力了。”
“没事没事,这玉泉关哪有京城热闹,也没有那么多雅人要来品茶,我只要一间铺面都够了,更别说有了两间呢。”相宜赶紧安抚宝柱:“只要有一间好仓库,我就心满意足。”
玉泉关能喝得起精细好茶的人只怕是不多,相宜也没想着要能像在京城一般赚钱,主要做中下品茶叶的买卖,另外,最重要的是,通过这玉泉关想西域北狄那边做转手生意,让西域北狄的客商带了回他们家乡去兜售。
广州正是做的这一种行当,才得几个月,秦妈妈便联系了两拨生意,两条大船就带去了三千斤茶,做了将近六十万两银子的生意。不说对半分的红利,少说挨边二十万两银子也已经到手。
秦妈妈写信过来,字里行间全是得意:“没生意的时候,冷冷去瞧瞧,门可罗雀,可是等着有西洋人的船只过来,只要能抢到一桩生意,那可大半年不愁吃喝。”
若是玉泉关也能做成广州分号那般生意,那自己可真是养了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
第二百三十二章如所料计谋败露
那两间铺面后边也有个小院子,里边还有两进屋子,刚刚好适合做仓库用,相宜这次带过来的货,暂时都存放在这里边。车夫们都住在一间铺面后边的屋子里,不仅可以歇息,顺便还能解决守货的问题,见着相宜过来,个个欢喜:“骆小姐,咱们啥时候回京城去哇?这货都卸了哩。”
相宜笑着朝众人点了点头:“知道大叔都想早些回家,你们等着明日与威武大将军一道回去,岂不是更好?一路有人照应,也不怕山贼盗匪。”
“威武大将军明日班师?”众车夫都笑了起来:“这真是好,这回去的路上也不怕有什么事情了。”
“明日一早,威武大将军就会在那边校场整顿人马,我会来替众位大叔饯行,顺便将各位的车资发放,还烦劳各位继续在这里住一晚上。”相宜自然是不会提前发银子给他们,若是今晚他们就偷偷的将茶弄走一些,自己上哪里追去?须得明日早上查点过以后,让宝柱聘好的看守伙计过来了,自己才能放心。
宝柱陪着相宜转了转,见她神色间甚是满意,心中也是欢喜:“相宜,这阵子离年关还有一个多月,赶着请些修缮的师傅过来,将屋子重新粉刷装修下,装成你喜欢的模样。现儿不少人赋闲在家,还有的是人手,你也可以赶着年关前开门做生意。”
相宜心中也正是这般想的,笑着对宝柱道:“表哥你安排得十分周到,明日便开工,仓库那边就不用管了,保持干燥就行,看看能不能赶上年关前开铺子。”
宝柱兴头足足,拍着胸脯道:“没事,包在我身上,今日我便让人给你去找修缮屋子的师傅,若是实在找不到,我带些手下来干活!”
林茂蓉听了十分惊奇:“你还会刷墙漆木头不成?”
宝柱自豪的笑了笑,眉眼舒畅:“在家的时候,我啥都不会,来玉泉关以后,我就啥都会了。”
“那可真真不错。”林茂蓉满眼羡慕:“技多不压身,杨二少爷以后肯定是个能干的。”
说说笑笑之间,一个军士带着几个人过来,宝柱指了指前边走着的那个约莫五十来岁的老者道:“相宜,这是我给你请的掌柜,他可是在玉泉关鼎鼎有名的,多少东家想聘他都聘不到呢。他儿子在我手下,上回北狄人过来的时候,他儿子差点没了命,是我救了他,故此他欠了我一个人情,听说我找掌柜,就辞了那边过来替你这茶庄做掌柜啦。”
相宜看了看那老者大约是四五十岁年纪,生得慈眉善目,脸孔圆胖,满脸笑容,跟一尊弥勒佛似的,一瞧便知是个忠厚老实的,心中暗自点头,宝柱倒是替她安排周到。
只不过她还是要派个心腹过来看守着才行,掌柜信誉再好,有自己的人在总放心些。相宜想了很久,翠玲与翠花那时候被判流放西北,在这里过了八年,比较熟悉这边,而且两人做事都很勤快,现在也已经成了家,不如派一对夫妻俩过来掌管着,也让他们过些好日子,跟翠芝一般,有车有马,家有余粮。
掌柜姓汤,家里受了宝柱的恩情,执意要来还宝柱已过人情。开始听宝柱说是自己一个亲戚,满心以为是个成年人,走到这里才发现,却只是一个少女,看那模样不过十四五岁,不由得大吃了一惊:“就是这位小姐?”
“汤老伯,我姓骆,你就喊我骆小姐便是。”相宜落落大方,笑得淡然:“多谢老伯不嫌弃我这茶庄简陋,过来给我掌柄。”
这说话……如此得体,实在找不出一处不对付,汤掌柜不免对相宜立刻刮目相看,连连应承下来:“骆小姐请放心,老朽一定会好好帮骆小姐看好铺子的。”
相宜又让那几个伙计过来,交代勉励了几句,这才让他们各自散了去:“我这茶庄的工钱,二两银子一个月,若是做得好,到时候还会有添,你们只管放心,绝不会少你们一文工钱,但若是偷懒懈怠的,我知道了以后定然不会再用。”
玉泉关这边,二两银子一个月的工钱算高的了,伙计们听了个个欢喜,作揖打拱:“东家放心,我们可不是偷懒的,小杨将军早就考量过我们了咧。”
昨日玉楼春买下的几个姑娘,有两个自己回去了,紫萧与黄莺跟了做丫鬟,还有两个却自愿留下来给相宜的茶庄帮忙。相宜想着伙计们也需要个帮手做做饭菜,茶庄里也需得打扫浆洗,女子细心,让她们管着仓库里不得受潮正是合适,于是便将两人留了下来。
这两人一个名叫红绡,一个唤作白玉,听相宜答应她们住下,两人都不胜欢喜。相宜训诫了她们一番,叮嘱她们切勿再有万花楼里那种作派,明日开始就给修房的师傅煮饭烧水,每个月还给她们算工钱。
两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姐,我们已经承了你的恩情,每人花了你一千两银子赎身,怎么还能拿你的工钱?我们便是一辈子做牛做马也报答不尽小姐的恩情。”
相宜将两人搀扶了起来,叹了一口气:“我是女子,最能体会你们那时的心情,我若没有银子也就罢了,有些银子在身上,肯定要拿了救人,你们两人好好干活,该给的工钱我都会给,到时候你们攒了做嫁妆。”
红绡与白玉两人面面相觑,眼泪珠子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连翘赶紧安慰她们:“哭什么呢,你们该笑才是,遇着我们家姑娘这样的好心人,那可是你们的造化。”
茶庄这边的事情交代清楚,众人便在玉泉关主街那边逛了逛,相宜估摸着黄莺的身量给她买了两套冬衣,连翘有些惊讶:“姑娘还当真给她买衣裳?”
相宜笑了笑:“不管她是不是那个人,主子总不能让下人没衣裳穿,否则我这脸面往哪里搁呢?”
林茂蓉听着看了看紫萧,见她身上穿的衣裳有些不对她的身份,也掏银子给她买了两套冬衣:“回去就换了。”
紫萧抱着衣裳感激不尽:“黄莺若是知道有新衣裳穿了,肯定也高兴。”
连翘轻轻哼了一声,心中暗道,只怕那黄莺会看不上眼。
“姑娘,咱们快些回去瞧瞧,看黄莺究竟有没有伺候好容大少爷。”连翘拉了拉相宜的衣袖:“咱们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回去了。”
相宜走得不紧不慢:“着急什么,到时候总能知道。”
黄莺摔倒在地板上,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攀着床板儿,眼泪汪汪的望着嘉懋:“容大少爷,我……”
嘉懋的脸孔如有寒霜:“你在我那汤药里加了什么东西?”
“我……没有……”黄莺有些惊骇,悄悄的挪了挪身子,却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没有退路,她的身子抵住了桌子,退无可退。
“哼。”嘉懋一把将她的手扣住,眼里寒光闪过:“你不想告诉我,那我便灌了药给你用!别说我不怜香惜玉,小爷从来就没这份心思!”
黄莺唬得张大了嘴,眼泪珠子簌簌的落了下来:“容大少爷,你别这样,别这样!我真没想害你,只是想让容大少爷舒服舒服罢了,那些药服了没什么害处的,你相信我!”
嘉懋笑了笑,嘴角拉出一条清冷的弧线来,他伸手将黄莺的手给扭到了身后,一只手端起放在桌子上的那碗药汁,猛的朝黄莺嘴边凑了过去,声音幽幽:“你说对我没害处?我如何能相信你?只能让你先试试了。”
“不要,不要!”黄莺扭动着身子,却无奈不能挣脱开来,没想到病中的嘉懋竟然有这般大的力气,她眼睁睁的看着嘉懋将药碗逼近到她面前,手腕用力,那药汁便顺着她的口流了下去,一半进了肚子,一半却倒在了衣裳上头,到处都是灰褐色的汁液。
“你先到这里呆着,我过会再来看你是不是有问题。”嘉懋大步走了出去,将门从外边反锁上来,开始在外边院子溜圈圈,才走了几步,就见宝柱陪着相宜林茂蓉从外边走了进来。
“相宜!”嘉懋大步走了过去,眉眼带笑,一见着相宜,他的心情便好了许多。
林茂蓉惊奇道:“容大少爷,你不是生病了?怎么现儿瞧着这般活蹦乱跳的哪?”
嘉懋朝她嘿嘿一笑,伸手摸了摸脸孔,掌心里有一片淡淡的白色痕迹:“这是方嫂给我涂上的东西,不是你们用的水粉吧?闻着没有香味!”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林茂蓉一片茫然,看了看方嫂:“方嫂,你干嘛给容大少爷搽这些东西?”
连翘笑了起来,快言快语:“方嫂这般做,就是想知道那个叫黄莺的究竟准备做什么。”
“黄莺?”紫萧有些莫名其妙,看了看连翘,满脸疑惑:“黄莺当然是伺候骆小姐啊,难不成她还有什么别的想法不成?”
“我倒是希望她能一心一意的伺候着我们家姑娘,可就怕她不是你这般想呢。”连翘拍了拍手里抱着的包袱,哼了一声:“我们家姑娘可是为她着想,她会不会为我们家姑娘着想,那可是谁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