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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但我还是要提出现实中的困难:“而且也没有粮食,就连刺刀都拼弯了,这样去追敌人……”
“放心!”褚团长朝我点了点头,信心满满地说道:“这一点27军的同志已经为咱们考虑到了,在刚才的战斗中,他们缴获了一批武器弹药和粮食。上级指示优先给咱们团补充,同志们领完装备就马上出发,咱们打伪军去!”
“打伪军去!打伪军去!”战士们举着枪一声声高喊着,却只有我在心中暗叹:插得越深追得越远,到时撤退的时候也就越困难,战士们浑然不知在这一场场胜利的背后,等待着我们的却是志愿军有史以来最为惨重的一次损失!
换了一把军刺,再领了二十几个弹匣和几个面包后,就拖着疲惫的双腿,踩着满地的泥水跟着部队继续往南追击伪军。
五月的朝鲜已经进入雨季,第五次战役选择这个时候打响。恐怕是总指挥部花了一番脑筋的:雨季削弱了敌军现代化装备的威力,飞机受到天气制约,坦克、装甲车运动也增加了困难;阴雨掩盖了我军行动,使我军可以在白天行军乘胜追击。
但是没有真正来到这个战场的人,是无法体会在雨水和泥泞中追击敌人的艰苦,天气依旧寒冷不说,被雨水浸湿的棉衣又大又重,使我们抬起脚来都要花上不少力气,就更不用说在泥泞的道路上急行军了。
有些战士干脆就把已经成为累赘的棉衣、棉裤脱掉,但是冰凉的雨水很快就会让他们受不了。时不时还有敌人的几架飞机飞过,战士们扑嗵一声就在烂泥中卧倒,不一会儿解除警报后又是跑步前进!
每个人都是一身泥水汗水,经常是跑着跑着一个同志咕咚一声摔倒了,口吐白沫昏迷不醒,几个人赶快扶他到路边急救。
有趣的是,我们在路上还碰到了一支朝鲜人民军的高炮联队,全是20岁上下的女兵,军官也都是女的,女少尉、女上尉,我还看到一位女上校,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在雨水里一站,倒也是威风凛凛的。
“嘿!朝鲜娘们可真了不起!”虎子瞧着就乐了:“这女兵也上战场打大炮了!而且还有那么多当官的!”
闻言我不由苦笑了一声不说话,咱们志愿军虽说也有女兵,但基本上都是干卫生员和文工团的,而人民军却让女兵干这种用高射炮**的体力活,那实在也是出于男丁不足的无奈了。
“是啊!崔副营长!”赵永新瞧着那个女上校就问着:“看那个女军官的军衔,该是个中校吧!”
“是上校!”我有气无力的回答道,现在的我就是多说几句话都觉得累。
“哗,上校!”战士们这时也不由来了兴趣,纷纷问道:“那该是个什么长啊?”
“至少也该是个团长吧!”我对苏军的军衔制度还是有一定的了解,一个上校的职务应该是个团长或是师长。
“哇,团长,女团长!”战士们又大惊小怪地叫着,在他们眼里一个女人能当上团长那真是件难以想像的事。
这时那群女兵在过一个山口时,一门高炮车轮陷进石头缝里,女兵们喊着口号又抬又推,尖亮的嗓门给过路大军平添情趣。
“虎子。你去帮帮她们啊!你力气大不是?”赵永新打趣道。
“俺,俺才不去哩!”虎子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道:“俺要是去了,那还不是要给那朝鲜女上校敬礼,俺才不干哩!”
哄的一声众人不由笑开了。
最后还是褚团长派出了一个班帮她们排除障碍,这才让高炮车又重新走上了道路。
“同志,谢谢你们!”
“同志,多杀几个伪军!”
……
那一群女兵挥着手朝我们叽叽喳喳地叫着,战士们虽说听不懂她们在说些什么,但也是个个兴高采烈地朝她们挥着手。
我军在雨水中一路朝南急行军,遇到河就喝几口水,饿了就吃几口面包。就这样不停地追赶伪军,有时也能追上了几支伪军部队,但是让战士们很郁闷的是,尽管我们成功地突破敌军阵线并迂回穿插将敌包围,但是伪军很快就下令全军解散,丢下所有的重装备一装甲车、大炮、卡车让官兵们自寻出路。
这时我才知道原来伪军也很难打,难就难在打不着!
在我强大兵团围追堵截下,他们迅即化整为零,凭借着对山林地形的熟悉一哄而散,钻进密林深山,这样不但可以逃生,偶尔还可以从森林里钻出来给我军制造些麻烦。
朝鲜中部山大林密,敌军这一散,我军即失去打击目标,要把那一大片密林峰岭搜索、梳理一遍,并非易事。前方不断传来的消息说,整团整营歼灭的敌军较少,而抓获的散兵游勇却很多。
这种战法可真是世界上少有的“战法”!可就是这“战法”却还真有点“成功”。因为我们似乎根本就无法大批量的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让他们保存了实力。事实上在现代的资料里我就知道,在东线我军取得全面胜利时,也只是围歼了伪军两个师、击溃了两个师,一共才歼敌两万多人。这对于包围了伪军两个兵团将近十万人的战役来说,这种战果总是有些不尽人意。
一路上尽是伪军丢弃的汽车和装备,由于子弹供应不上,所以大多数战士手里的武器又慢慢变成了m1步枪,有些手里拿着苏式冲锋枪、机枪的战士舍不得把手里的枪丢掉,于是很多战士身上都背着两、三把枪。
到了晚上行军就更加困难,在雨夜里能见度极低,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因为担心敌人的侦察机发现目标而引来大规模的轰炸,所以部队只能摸黑前进。偶尔有个把战士忍不住亮一下手电,马上就会招来训斥。
战士们是摸着前面人的背包、子弹袋,跌跌撞撞地鱼贯前进。完全看不见脚下走的是哪一条路,也不知道自己是朝哪个方向走,一会儿上一会儿下,一会儿左一会儿右,谁都不清楚是走在山上还是路上,不时听到战士们的摔跤声,骂骂咧咧的埋怨声,低声的呼问声。
偶尔头顶上还会飞过几架“黑寡妇”夜航机,机翼下的夜航灯就像流星一样一闪一闪的。“黑寡妇”是美军装备有夜视仪设备的侦察机,因为它机身墨黑,飞在天上发出的嗡嗡声就像寡妇在哭坟,所以战士们都把它叫做“黑寡妇”。
每当“黑寡妇”嗡嗡地飞到我们头上的时候,上面就会小声地传来命令:“不许吸烟,注意掩蔽!”
靠!我不由埋怨了一声,这下雨天的谁如果能吸烟那还真叫本事了。掩蔽倒还简单,往泥水里一趴就成,虽说是湿湿的又冷又臭,但是在困极了的时候眼皮还是直打架,不过又不敢打盹,因为一旦睡着了,只怕在这黑漆漆的夜里部队什么时候走了都不知道。
终于到快要天亮的时候,前面传来了原地休息的命令,我心中不由一松,在黑暗中摸着了一块没有泥水的石头,趴上去就睡。
大慨过了几个小时后我才在朦朦胧胧中醒来,睁开眼睛一看,这才发现身旁就躺着一具伪军士兵的尸体,在雨水中已泡得发胖,正散发出一股臭气。想着自己昨晚尽然躺在他旁边睡了一夜,我的胃里就不由一阵翻腾,结果这天早晨就算是饿着肚子我也吃不下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