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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如墨,仿佛高不可及的天穹就压在脑袋顶上一般,摸到。 首发月色星光已经接连几天看不到了,肯定是憋着一场好雪。
空旷的原野上,山风呼啸,直接就刮到了骨头里,说不出的阴寒。
红娘子心里燃了一团火,全身都是滚烫,就连呼吸也急促起来,忍不住攥紧那柄沉重的大砍刀。
大砍刀还是震天虎大哥的遗物,一抓在手中就能感觉到那条西北大汉的豪迈。
身后就是赴死军七杀决死兵沉稳的呼吸。
红娘子的血都要沸了,心里不住的呐喊:“我要复仇,我要复仇……”
红娘子率领几万会党众,辗转流离,为了生存走过各个州县,其中的艰辛已不必多言。震天虎如兄长一般贴身跟随,曾无数次说起要利用这点人马成就一番大事业。
有了这几万人马,只要一路席卷一路胁裹,在这混乱的河南还有谁能挡得住?很快就会成为第二个李自成。
但是红娘子竭力反对这么做,甚至反对以暴力手段抢掠四方,这么做和李自成那贼还有什么分别?李公子在临终之时不也是反对李自成的么?
一想到李岩,红娘子心里就针刺一般的疼痛。无论条件如何艰苦无论局面如何险恶,始终不肯使用暴力手段。
几万人唱着李岩李公子所作地《劝赈歌》走州过县求人施舍。在饥饿、疾病地威胁之下。无数人倒在这片土地。
一直到鞑子大举进犯中原。红娘子等人地生存环境更加恶化。
以前那些士绅大户或许是畏惧会党人地势力。才不得不做出施舍地样子。满洲人一来。立刻就暴露出凶恶嘴脸。
在红娘子等人和满洲军队血战之时。从后面暴起发难。里应外合把红娘子等人杀地几乎崩溃。
实力大损地会党人不得不四下流动。在躲避满洲追兵地同时继续唱着《劝赈歌》生存。
实力大不如前地红娘子等人已成为过街老鼠。每到一处。当地地士绅大户表面上做些敷衍地样子。暗地里和鞑子沆瀣一气。通风报信……
红娘子吃这样地亏不是一回两回,却固执的认为人心总是善的,汉人怎么可能会和鞑子联合起来对付自己地同胞?
尽管震天虎多次提醒,红娘子依然没有做出应有的准备,在震天虎率主力和鞑子纠缠的时候,须水的老营再一次被当地的士绅偷袭。
红娘子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夜的血腥。
多少老人和孩子就倒在那些人的屠刀之下,多少伤员都被士绅地庄丁集体活埋……
就是赶回来救援的震天虎也陷入敌人的重重包围之中,为了掩护红娘子突围,这条西北大汉终于惨死于乱刃之下。
“妹子,咱们心善,可别人心恶。这个世道里头,好人从来就没有好报。公子的《劝赈歌》再也唱不得了,杀吧……”
再回想其震天虎的种种言论,红娘子终于知道了自己错的究竟有多离谱。
不光是会党人错了,就是李岩李公子又何尝没有错?
也许。
也许只有李四那么做才是对的。
在这个恶人当道的世界,就要比恶人还恶,才能生存下去,才有资格保护需要保护地一切。
身后就是赴死军七杀营的精锐战卒,这些是红娘子从李四手里借过来的。
赵启峰小声提醒:“时候到了……”
红娘子探手入怀,摸到那块李岩亲手所书的丝绢,把《劝赈歌》劈手扔尽夜风之中,仿佛是抛弃了以前的所有,沉声说道:“鸡犬不留,动手!”
七杀营和红娘子地几百残兵一跃而起,呐喊着冲进庄子。
片刻之后,惨叫声已是此起彼伏,好几处大火冲天而起,映红了半边天色。
以七杀营的战斗力,又是有备而来,如此夜袭如此骤然发难,就是有两倍地精锐敌军也能在瞬间得手,何况是这种只有几百庄丁的庄子。
庄子里头示警地大钟“咣咣”乱响,是在召唤周围的庄子赶过来支援,街道上到处都是敲着铜锣地庄客……
红娘子手提大砍刀呐喊着冲了进去,身前身后都是奋勇疾进的七杀决死兵。
庄客们仓促遇袭,无头苍蝇一样乱走乱撞,勉强组织起来的一部分人手竟然还高喊着守护庄墙,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到满大街的敌人一样……
没有最起码的战术配合,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这种突然降临的敌情,单兵素质和老百姓也差不多……
这种战斗对于七杀营来说,甚至连练兵的强度也赶不上,轻而易举就能控制各处战术要点,迅速收拢兵力,突进庄子中心。
要不是红娘子固执的坚持要亲手格杀仇人,七杀营早就彻底结束战斗了。
“西北方向有一百多庄丁过来……”
赵启峰甚至懒得问是哪个庄子上的援兵:“带仨小旗,打回去。”
“是。”
对于这种匆匆赶来的乌合之众,出动队一级的队伍都是大材小用。
按照预先的布置,在完全控制住局势之后,七杀营只负责清缴和警戒,而红娘子则带着她的人马斩杀敌人。
并不是七杀营想在这种事情上撇干净身子,七杀决死兵杀的人还少了?手上的鲜血还少了?也不在乎多杀几个土豪恶霸。
关键是红娘子要报仇,要亲手复仇。李四似乎也极力赞同这么干,一再叮嘱赵启峰,最后的屠杀一定要交给红娘子亲手去做。
这个女人早就应该这么做了。
“大仙儿,仙姑……我愿意赈济弟兄们,我愿意拿出许多米”庄主和他的几个得力干将被圈在院子里
嗦嗦的面无人色。
这些白莲众不是不杀人不放火的么?最多地堵在庄子口唱《劝赈歌》而已。
庄主曾对白莲众下过死手,也最多红娘子是来报复的,所以拿出以前的腔调……
周遭的大火烧的熊熊烈烈,噼里啪啦的杂响之中,映衬着红娘子分外恼怒的脸庞:“太迟了!”
红娘子抡起砍刀,一刀结果了他地性命:“善心动不了恶魔,杀!”
刀枪齐齐而下,片刻之间了屠光了这个院落的所有生人。
曾经立志要以善良打动人心的红娘子,终于抛弃以前地所有,再一次成为战斗的红娘子。
“怎么样?找到了没有?”红娘子一身是血,把身上的红色衣衫打的更加鲜艳,如火光中绽放的一朵血色莲花。
“找到牛皮筏子十一架,羊皮筏子三十多架!”
这本是红娘子等人以前渡河的工具,这是得益于这种原始而又简陋的渡河工具,红娘子才能带着几百人地小队伍周旋于处处是敌的黄河两岸。
“好,今夜渡河!”
仗着地形的熟悉,带领七杀营在黑夜之中渡过黄河,这也是李四和红娘子之间的相互帮助。
在庄子上四处纵火,烧天一般通红,把庄主等人的尸体悬挂于高树,然后在寨楼上升起一面白莲旗帜……
这一切好像都是白莲众的报复,和别人没有什么关联。
最起码看起来是这样。
红娘子等人带路,七杀营在后紧紧跟随,疾行几十里的路程,终于来到孙家口。
孙家口是黄河南岸一个古老的渡口,从本朝中期黄河决堤之后就已经废弃。因为没有最起码地设施,根本就容不下渡船,只能用皮:子这种简陋到极点的原始工具洇渡。
夜色之中,黄河水奔腾咆哮,如天河倾斜一般。
水声如雷,飞溅起的浪花腾起多高,还没有靠近身上已被打的精湿。
这里是黄河的一个小回流处,为方圆几百里地最狭窄处,浑浊的河水如巨龙怒吼一般激起滔天大浪。尤其是宽阔地河道在这里骤然收紧,河水如箭汹涌澎湃,气势磅礴夺人心魄,被当地人称为“龙口”。
龙口虽窄,却是黄河极为险要的所在,任何渡船只要一放到水中,立刻就会被激流冲卷,至于呢个冲到什么地方,就要看老天地意思了。
就是视死如归的七杀决死兵也被黄河地这种天地至刚之威所震慑,尤其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之中,渡河的难度可想而知。
红娘子等人把一串串葫芦系在筏子上,然后用绳子把筏子都栓好,固定在岸边的巨石上:“渡河之时,大筏子六人,小筏子四人,所有人都绑在筏子上,无论如何凶险都不可解开绳索,登岸之后,举火为号……”
红娘子详细解说了渡此险滩的要点,第一个把身子绑在筏子上……
:子一放,就如高楼失足一般眩晕,猛然触水还不等溅起的水花落下,就已被奔腾咆哮的河水卷出去老远。众人齐心合力在急流险滩中死死支撑……
黑暗当中也不知是撞上了什么暗礁巨石,就感觉天旋地转龙回首一般,身边的白莲众已在高喊:“触龙牙了,抓紧……”
一批一批的渡河,一直到天色微明时候,才全部渡完。再回首,但见黄河浊浪滔天水汽腾空,如天河一般。脚下还是有点发软,仿佛澎湃的激流还是身下。耳边回荡着的还是黄河的咆哮怒吼,水声赛雷,真不敢相信竟然能在夜晚渡此天下第一险流……
除了一架羊皮筏子连人消失于激流当中,大伙儿总算是顺利渡河。
“我们已经在黄河以北了。
”
……
夜渡黄河这种冒险的举动,根本就不适合大部队开展,只能由小股精锐进行。
当红娘子和李四商议渡河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指望能够让大部队渡河。在这种险要的地方偷渡,也不可能由大部队进行。
天气愈发阴沉的厉害,看这样子,今年的第一场雪就要落下来了。
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气候变得格外寒冷,夏季明显没有以前那么炎热,冬季反而是酷寒而且漫长。
五个地支营全都调了上去,还有孔有德地弓兵营,后面是有三个天干主力营垫着,中央是符二瞎子的炮营准备提供火力支援。
因为地支营的建置比较大,尤其是弓兵营,从人员上来说,能顶两三个主力营,这么一拉开,还真有几个大军攻城的气势。
“佯攻,绝对是佯攻!”孔有德也是带惯了兵的,一瞅这架势就晓得李四没有拿出真本事来。
十个天干营仅仅拿出来三个,还是摆在后面垫住撑后腰的位置,火铙营是摆在队肩上,可谁见过拿火铳兵做攻坚主力的?
五个地支营和一个工兵营加起来也能勉强算是“大军过万”,可这些都不是赴死军地主力,尤其是人员最多的弓兵营,最多也就是打打掩护而已。若是李四真的想拼死攻城,火铳营绝对会取代弓兵营地位置,而弓兵营则会调到前头,这是肯定的。
从忠诚伯的布阵上来看,分明就没有准备死命攻打,或许是为了试探吧。
可在开封的日子也少了,试探的还算少吗?似乎没有必要这么大张旗鼓的再试探一回的必要。
但是孔有德很清楚这次试探地必要,这是赴死军借以表明死战的决心,表示出要拿下开封的决心。
不管忠诚伯摆这个样子是做给谁看的,这一次肯定不是真正的攻城决战。
要是李四早就下了这个决心,提前好几天就开打了,还用等到今天?
要么是李
的地方有什么企图,这是在开封弄了一个障眼法儿;忠诚伯还有别的布置。拿人命去填坚城,不是李四的作风,赴死军也没有这样雄厚地本钱。
以孔有德的精明油滑,自然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早就嘱咐好几个贴身的士卒:“一会战鼓响起,拼了命的给我放箭,射中射不中不要紧,关键是不能露怯,又不是玩儿真的,咱们爷们没有必要害怕……”
孔有德这根老油条是看出来了,可那些大师兄们哪里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地道道儿?一看大军云集,摆出攻城的大架势来,一个个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烧高香吞符水,又是请神有是附体地就折腾开了。
杂七杂八的信徒弟子还就真以为有什么什么大仙什么什么天尊地保佑,一个个的胆子也肥了,气儿也壮了,念着些狗屁啷当地所谓“六字真言”就往前压。
战鼓一响,大炮轰鸣,开封的第一次大规模攻击终于在万众瞩目中拉开帷幕。
“放箭!”
一声令下,弓兵营弓弦齐动,把箭雨泼上城头。
和天干各营的主力不同,地支各应并非是那种崇尚绝对进攻的队伍,所以在兵种配置上更加合理。刀牌手、折冲手、钩枪兵、弓箭手一应俱全,攻击开始之初,立刻操弓引箭……
万箭齐发,昏沉灰暗的天色中,如蝗群一般密密麻麻,带着让人战栗的声响如乌云压上城头。
开封城上的清兵也早有准备,一看箭矢划破寒风这就如密云一般:“举盾——”
多半个门板大小的木盾立刻树立起来,互助守城的士卒。
如乌云似黑烟的箭雨顷刻之间已经落下,顿时成为白茫茫的密雨。
“咄”“咄“声中,万千箭矢射穿护盾的皮面子,插进木骨之中,甚至有的利箭直接射穿盾牌,把盾牌后头的士兵钉死。
“弓箭还击!”
半空中飞箭往来,“嘶”“嘶”的声响不绝于耳。阴沉的天色猛然就是一黯,仿佛突然之间黑夜就要来临,闪耀着寒光的箭矢拖拽着白色尾羽就落了下来。
在前几次的远程互攻之中,谁也没有占多少便宜,就如同校场上的演习一般按部就班。既没有什么亮点,也没有什么缺陷,就是你来我往几度攻守。
待到赴死军掩护着步兵开始前压的时候,双方的箭雨再没有以前那么密集,开始胡乱攒射。也不知道是哪个天尊的弟子,或许是真得到天神的保佑而刀枪不入了,竟然带着一棒子信徒弟子冲到了最前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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