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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满头白发苍苍的老迈宫女,颤颤巍巍的蹲在地上浆洗衣物,看着一个个满面疲惫的中年宫女,正在拎着沉重水桶四下分水,再看看那一个个年纪轻轻的宫女们,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在院子里干活,张灏心中升起一丝凄楚,更是冷眼瞧见一众服饰华贵,拎着皮鞭躲在干燥地带说说笑笑的公公们,张灏立时一言不发的走至院子中间站住。
神色恍惚的浆洗衣物,这些宫女人人整个脸上,都布满被冷风割裂的道道伤痕,嘴唇更是青紫一片渗出丝丝血迹,即使年轻者,也早已不复往日清纯秀美的容颜,好似被无情岁月摧残过一样,满面风霜的死气沉沉,原本秀气白嫩的双手,早已被冰凌刺骨的井水浸泡的仿佛破裂龟壳一般,红彤彤,肿胀胀,鲜红红的刺眼之极。
常公公心中叹息,看着目无表情的张灏,轻声道:“这进来的宫女也分为三六九等,在宫里有依靠的,只是被罚苦役几年的,自是会略受到些善待,而基本没有出去指望的宫人,唉,则必须无日无夜的做活了。”
又指着一张张麻木没有生气的苍老面孔,常公公即使见惯此等不拿人当人看的惨事,还是心中升起兔死狐悲般的心情,略有些沉痛的说道:“这宫中的活计如何做得完,但她们毕竟是不用花费分文的奴隶,自是被管事公公丧尽天良的往死里压榨,能节省一文钱,也就自然会落入这群畜生的腰包里了,唉。”
张灏依然面无表情的站立不动,他身边的亲随面色阴沉冷厉的护在左右,而东厂番子则四下散去,挨个房间用力猛踹,顷刻间,自是惹得一方占地颇广的浣衣局内鸡飞狗跳,无数人惊慌失措的跑出来。
五十名管事太监和管事宫女被推搡出来,不明所以的聚在一起,就听见常公公身边的太监大喝道:“尔等赶紧过来拜见安东侯,太子少师张大人和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提督常公公。”
这群管事公公们闻言先是一愣,接着那有些紧张不安的神色立时放松下来,人人以为东厂番子来此,乃是查案寻人的,即使东厂和锦衣卫再令人闻风丧胆,可对于隶属宫里的宫人来说,大家算是互不统属的同僚,并不如何畏惧。
也是今日赶巧,往常一般不在院子里逗留的首领太监施德,刚刚正在屋里翻看账本呢,此刻立时满脸堆笑的上前,笑道:“呵呵,今个可是吹的什么春风,能使得侯爷和常公公大驾光临,小的真是有失远迎了。”
看到这二位还是面无表情,施德心中暗骂真是拿鸡毛当令箭,不就是奉旨办差嘛!至于这副冷冰冰,趾高气昂的官样做派?即使你们是来抓犯人的,可跟咱家犯得着一脸公事公办的德行吗?
心中愤怒,倒也不敢表面上带出一丝不满,因他即使贵为浣衣局的首领太监,可比起对方的显贵身份,还是差的太远,不得不低人一等,点头哈腰的恭维道:“还请两位大人示下,这是要寻谁呀?咱家立马把人指出来,要不要先进屋子吃口好茶?”
常公公立时皮笑肉不笑的昂首望天,嘴巴紧闭的一言不发,他心中毕竟顾忌圣上,此事不敢亲自出头,一切自是得以张灏马首是瞻。
而此时的张灏,则目光冰冷的盯着对面的太监施德,又看向他身后一众面色可憎之人,再扫过院子里的各式人等,立时神色和缓下来,笑吟吟的后背双手。
他做事一贯只有两种作风,要不深思熟虑,谋而后动的致人死地。要不就是不管不顾,以雷霆之怒先宰了对方再说,等事发后在仔细琢磨善后之事。
说实话,当面对那些位可怜的宫女,虽然使他心生恻隐,真想解救她们出去,可还是没有刺激的他失去理智,心里根本就没太当回事。
要是早几年时的张灏,或许还会激动万分的当个侠士而救人于水火之中,可如今却已经见得多了,多到令人见怪不怪,心如硬石,麻木不仁的地步了,这宫里宫外,可怜之人可谓遍地都是,不彻底根除此源头的封建帝制?你又能救得几人?
作为一个既得利益者,张灏自是不会高喊什么推翻腐朽王朝,此时神色亲切的微笑,伸手朝施德勾勾手指头,示意对方过来接近自己。
早已看出这群不速之客肯定是以安东侯为主,这一辈子生存在皇宫的公公宫女们,谁又不认得张灏?看到侯爷表情亲和,施德心中一喜,他在宫里唯一的靠山就是王忠,试问这浣衣局哪是什么有油水的好所在?自是无人争抢首领太监的位置,都知此处无非是个另类的刑罚之所,用来处置杖责宫人的阴冷地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