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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一道长枪铁壁,守如磐石,已连续击溃了两队黑甲,伤亡虽不大,却重挫了黑甲军的士气。
“飞王,我们先退到荆棘枪那里。”常荆走上一步,挡在了飞王身前。
“飞王,要拼命也一起拼!”夏侯战拉着飞王的右手不敢松劲,所以他又使劲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飞王不解夏侯战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晃脑袋,一回头,才发现夏侯战是为了甩去额头上豆大的汗水,“你受伤了?”
“不碍事!”夏侯战很想一脸豪气的把右肩那支箭拔出来,再随手往地上一扔,但怕自己撑不住这剧痛,只得很辛苦的挤出一个笑脸:“一点小伤,反而让我提神!”
飞王想要往前迈上的脚步一停,反手扶住了夏侯战:“连累你们了,是我太莽撞。”
“说这个就太见外了!”夏侯战嘿嘿一笑:“放心吧,我是一定会活着回去的,德馨居里还有人等着我呢!”
饶是黑甲在前,飞王也不禁讶然:“韩氏?你真和她---”
“男有情女有意,就差我开口捅破那层窗户纸了!”夏侯战这时又很想一摊双手,摆出一副坦然样子,可惜左手举着刀,右手中了箭,只能再晃了晃脑袋,“其实我真的很想向射我一箭的那个黑甲崽子道声谢,女人么,心肠最软,看到我负伤而归,一定心疼得紧,我再一开口向她坦露情义,她就算再是羞涩,也会点头答应!”
“难怪你整天没事就往德馨居跑,又帮忙搬药又替人带孩子,我算服了你了,你小子发春发到战场上来了!”常荆听得在边上连连摇头,怎么也想不到,面前的黑甲随时冲近,可自己身边的袍泽居然还有心思津津乐道起这种事来。
“你懂什么,这叫牵挂!”为了减轻右肩的疼痛,夏侯战一个劲说话:“男人分两种,一种是有了牵挂就畏首畏尾,那叫匹夫,还有一种如我这等男子,但有牵挂在心,就是刀山火海也要一路趟过去,为的就是能回去好好面对这牵挂,这就叫丈夫!”
“你是一心想做人家的丈夫吧!”常荆呸了一声:“不跟你斗嘴,算你小子狠,连德馨居的女郎中都牵挂上了,可不敢得罪你,不然哪天我受了伤去求医问枕,鬼知道你会吹什么风让那女郎中使坏!”
“枕头风如何?”夏侯战突然兴奋起来,一张脸都激动的红通通的。
“不跟你说了!”常荆气结:“我突然希望黑甲军快点冲过来,宁可战死,也不想被你气死!”
“哈哈!”飞王大笑起来,心里的愧疚被笑声冲淡,却也因夏侯战的话想到了心底的另一个同样的牵挂,那个少女,也在城中等着他,她的笑颜,岂不也是他心中最大的牵挂。
听到笑声,林青忍不住去看飞王,心里陡然一紧,虽然飞王什么都没说,可他就是莫名的知道,飞王心里一定是想到了那个卖牛肉面的少女,否则,战场之上,谁又会在嘴角不自觉的流露出愉悦如此的微笑。
他还看到,飞王的手悄悄探向腰间,摸出了一个小小的香囊,在掌心里轻轻摩挲。
那个香囊,从前就挂在何叶的腰间,香囊里有一股莲子清香,每次何叶端正热气腾腾的牛肉面走来时,不论面香有多浓郁,他都闻到那一股令他沉醉的莲子清香。
林青的目光忽然又盯在了飞王的后背,眼中阴郁浓的无以复加。
“边战边退吧!”常荆的说话打断了林青心底的针扎刀割的触痛,“我们先去和荆棘枪会合!”
“我突然又想打赢这仗了。”飞王却不肯后退,他站定了脚步,“黑甲军一定会把攻势集中在我身上,我冲过去,引他们把包围缩小,然后让荆棘枪从侧翼进攻!”
“不是吧?”夏侯战吓了一跳:“飞王,我刚说我牵挂在心那句话虽然是真的,可刀山火海也敢趟那句话,就是个比喻。”
“你有牵挂,我也有牵挂。”飞王又是一笑:“我们的牵挂都在城里,所以我们更要守住这座城池。”
林青的脸色一变,强忍着不去看飞王。
夏侯战则听得一怔,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也笑了起来,笑了几声,他把左手刀举到嘴边,用力咬住刀柄,又向常荆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什么,随即左手一用力,把右肩的箭支给拔了出来,身子一晃,鲜血一下流出。
飞王忙扶住了他,常荆赶紧扯下一片衣襟,去给夏侯战包扎伤处,“怎么突然就拔箭了?也不打声招呼!你含含糊糊的要跟我说什么?”
“我想告诉你,如果我痛昏过去了,记得用刀柄拍醒我。”夏侯战疼得满脸发青,还硬撑起笑脸:“马上就要开打了,肩上插根箭,打起来碍事!”
“你这股莽劲有点像猛王。”常荆苦笑摇头:“这阵子原虎老跟我抱怨,说前次大战时跟着猛王,两个人就冲向了几千黑甲,每次回想这事,睡着了都能吓出一身冷汗,今天倒好,就我们三个---”常荆回头看了看林青,见他虽不说话,却木立不动,似乎也决意跟他们一起冲上去,忙改口道:“我们四个,这次是要冲向两万黑甲,一下子把原虎给比下去了。”
“其实我们要打的只有一万人。”夏侯战居然较真起来:“另一支万人队去堵截其他兄弟了。”
“吹个牛不行么?这时候又实诚了,跑德馨居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谦逊点?”常荆狠狠瞪了他一眼,又看着林青一笑:“兄弟,咱们就要去拼命了,拼的是黑甲的命,自己的命却要护好,等这仗打完,我请你喝酒。”
林青犹豫了一下,飞王,夏侯战,常荆三人说说笑笑,全无半分恶战前的忐忑,彼此间虽有将佐主从之别,但并肩生死在即,谁还在乎这将相王侯之分,早已如老友般谈笑,可他孤零零站在一侧,虽是相同阵营,却只觉孤独生疏,因为他很清楚,其实自己根本没有勇气去迎战面前黑甲,但他此时居然肯甘冒凶险,和这三人并肩在此,或者,他真的是在等,等混战开始时,接近飞王后背的机会---
这样的念头越是不敢想,却又忍不住越是会深想,所以林青脑子里一片凌乱,凌乱的甚至快要疏忽面前的两万黑甲,此时听着常荆满是善意的话语,林青正想敷衍着点点头,忽听飞王在一边兴致勃勃的说:“我知道城里一家面摊,那香喷喷的牛肉面十分美味,仗打完了,我带你们去吃!”
林青的脖子忽然僵住,他抬起头,不再遮掩目光中的阴郁和冰冷,就这么冷冷的看了飞王一眼:“你们话说完了么?说完了,就该开打了!”
说完,林青已大步向前迈去,心里只觉荒诞,在别人眼中,一定觉得他此时英勇无比,谁知他的一路英勇,其实是因为心底一些不能道于人知的阴暗希冀。
“好小子,有种!”常荆忍不住赞了一句。
夏侯战却挠了挠头:“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兄弟心里有好大一股怨气。”
“他是十人阵的阵首。”飞王叹了口气,低声道:“他手下的兄弟今日战死大半,而且---是因为我四哥的诱敌计,也难怪他会对我满腔怨气。”
他们三人嘴里说话,脚下却已一起迈步,追着林青一起向前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