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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抽抽答答地哭着,柳玦早已呆滞了,一脸傻样地站在边上,手足无措。
柳璋不由得暗笑了下,回头小声对柳同知说了几句话。柳同知瞥他一眼,径自大踏步走到沈家前,不肯进他家的门,只是在门外喝道:“柳玦给我出来!”
柳玦一个激灵,见是叔叔到了,脸色顿时刷白,踌躇着慢慢挪动脚步。杜氏见了倒是惊慌不已,忙忙迎出来赔笑道:“大人怎么来了?真是怠慢了……
“你不必多说。”柳同知打断了她的话,指了指院内的母子二人“你家女儿既有婚约在身,又怎敢再妄图攀附我柳家?婚事不必再提了!无论你们母女做什么,你丈夫的案子该如何判,还是如何判。我柳信文为官多年,从不做徇私枉法、因私废公之事!”说罢一甩袖,厉声再次喝叫:“柳玦!给我出来!”
柳玦颤悠悠地来到他面前,小声开口:“叔父,您听我说……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柳同知冷笑“为了娶一个罪犯之女,居然连伪造书信的事都做出来了,你当你叔叔是什么人?会被你这点伎俩骗倒?!你从前明明是个老实人,才认识这罪犯之女几日,就变得如此奸滑,若让你娶了她,日后还有个人样儿么?!”
“叔父您误会了,此事与沈姑娘无关啊……
就在柳玦在柳同知面前为沈昭容辩解之际,正主儿沈昭容已无声无息地出了屋子,来到姑母李沈氏面前。此时李沈氏与李云飞母子正因为柳家父子的到来,而且看上去是有身份的大人物,已经停下了漫骂,正带着好奇打量他们。李沈氏冷不妨瞥到沈昭容在耳边出现,还吓了一跳:“你要做什么?”
沈昭容压低声音哽咽道:“三姑母这又是何必?坏了侄女儿的名声,拦了侄女儿的婚事,难不成你们就能得了好处?当年所谓的婚约不过是长辈们嘴上说说,从来就没正经定下来过,又无婚书凭证,便是闹上官府,你们也是口说无凭的,平白坏了侄女儿的前程。那柳大公子是本地州同的亲侄儿,就是门前那位柳大人,听说他已经收到调令,年后就要升任广东布政使司督粮道了,若得了这么一位姻亲,您与表哥想要过点好日子,也容易些,若是这门婚事不成,沈家固然是得不了好,您与表哥就更难谋生了。请您细想想,此时可是争意气的时候?”
李沈氏听得心下一动,转头与儿子对望一眼。李云飞趁机要胁:“想要我们反口说没有婚约,那也成,只是你们得给我们银子,还要帮我们在本地寻房子和差事,想办法把我们母子的军籍正式调过来,否则我绝不会改。!别说什么无凭无证的话,即便你与我是无凭证的,那你与太孙的婚约又怎么说?你一个女儿家,许了三个男人,还是什么好名声不成?我就算拼着输了官司,也要搅和了你的好事!”
沈昭容咬咬唇,心一横:“我知道了,你们放心,等我成了柳家媳妇,便是这德庆的知州也要让我三分,到时候有什么事办不成?”但她心里却清楚,即便说动了知州,柳同知本人不同意的话,事情也难办得很,更别说军户都是归卫所管的,而卫所里能做主的人,却是与章家有交情的江千户,哪怕是别的武官,也未必会搭理沈家,更何况,她如今已经没有银子去打点了。此时答应李家母子,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他们这边说定了,那边厢柳玦还在柳同知面前辩解,杜氏也时不时插上几句话讨好,但柳同知只是不听,还怒而教训侄子:“你亲眼所见,沈家女儿原是有人家的,你还在这里纠缠什么?!你别拿你母亲来堵我,即便你母亲亲来,我也要阻拦。我柳家可从来没做过坏人姻缘之事!”转身就要走。
李沈氏却从院中飞扑过来,跪倒在他前路道:“这位大人容禀,您误会了,侄女儿与小儿本无婚约,不过是他们小时候,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戏言几句,其实从来就没定下过。方才民妇与小儿来见亲戚,见弟妹态度冷淡,却对令侄殷勤有加,心中不忿,方才说谎的。请大人明察!”
柳同知被她这意料外的一跪吓了一跳,听完她的话,更加生气。柳玦却如同得了圣旨般,满面喜色地道:“叔叔您听见了,他们说沈姑娘并未许人,都是他们胡说来着!”
柳璋上前拉了他一把:“哥哥,别再说了,你伪造伯娘家书之事,父亲还未与你计较呢,他如今正在气头上,你又何必一再惹恼他?有话咱们回去再说,这里人多,当心叫人看了笑话。”
柳玦看了看周围,见村民都在围观,指指点点地暗地里嘲笑,脸便是一红,只是不甘心就此走人:“好兄弟,你替我与叔叔说说好话吧,沈姑娘这样难得的好女儿,若是错过了她,岂不是哥哥终生的遗憾?”
柳璋心道若真让你们成了事,才是终生的遗憾呢,嘴上却道:“你既已经写信回去请求伯娘同意,又何必画蛇添足伪造一份家书?只要伯娘来信同意,父亲便是再不甘愿,也奈何不了你。你这般急切做什么?真惹恼了父亲,你就不怕沈儒平在牢里遭殃么?”
柳玦吓了一跳,忙道:“我知道了,我这就跟你们回去。”转身来到沈昭容面前,满面不舍:“沈姑娘,叔叔发了火,我只能先跟他回去了,但你放心,我们的婚事是绝不会变的!”
沈昭容眼圈一红:“公子该不会是哄我的吧?就怕你这一走,便再也不回来了。”
“不会不会。”柳玦回头看了看叔叔与堂弟,见他们已经往马车的方向走了,便对沈昭容说“若是你信不过我,我愿马上立一份婚书为证。有了婚书,即便我走到天涯海角,也改变不了你是我未婚妻子的事实。”
沈昭容犹豫了一下,见杜氏猛地给自己递眼色,便咬牙答应了,进屋取了笔墨来,让柳玦写婚书。但柳玦的学问实在平平,写了两行字,便不知该如何措辞,沈昭容索性夺过笔来,亲自写下了两封婚书。杜氏大喜,捧了印盒来,让柳玦留了指印,又让女儿留一个。完事后沈昭容与柳玦一人一份,将婚书收起。
柳玦满面是笑:“好了,这回饶是谁来,也没法阻碍我们了。”
他高高兴兴地随着柳同知父子离去,沈昭容目送他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充满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