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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自己因舍不得,死也不肯给人。唐睿那厮见这玉佩也不值什么钱,也就没拿去。直到自己自尽身亡,这玉佩也就一并带到了坟里去。
桃红见她久不说话,只是怔怔出神,便道她是大病初醒,神乏体倦的缘故,便扶她在床上躺了,又说道:“姑娘睡了这好几日,每日都只能吃些米汤,这会儿子想必饿了。外头有给姑娘炖下的老山参母鸡汤,我去给姑娘端来。”说毕,她扭身去了。傅月明看着她俏丽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上一世这个伴自己一道长大,忠心为己的丫头,便是不堪唐睿的玷污,悬梁自尽了。身为主人,竟连自己的丫鬟也庇佑不住,她直叹自己上一世的懦弱无用。
不出片刻,桃红便端了一方托盘上来,一只小巧的白瓷碗呈于其上,袅袅的白汽带着鸡汤的香味钻入傅月明的鼻中,她这才觉到腹内空空,头却已不疼了。桃红走到床畔,放了托盘,端着汤碗,执起汤匙,先轻轻吹了吹,便喂到傅月明嘴边。傅月明已是饿极了,虽心里仍有些话要问,终也及不上五脏庙的供奉事大,便先撂在一旁,就着桃红的手喝了鸡汤。
待一碗鸡汤喝尽,又吃了几块鸡肉,傅月明才略有饱腹之感。桃红见她吃的香甜,就笑道:“姑娘睡了三四日,可是饿的狠了。还有备下的茯苓糕、芝麻酥,可要给姑娘拿些来?”傅月明摇了摇头,问道:“如今是什么年份了?”桃红瞅了她一眼,嘴角噙笑道:“姑娘真是病糊涂了,今儿是嘉禾二十年五月十二啊。”
傅月明不语,心中细细算了算,嘉禾二十年五月,这一年自己还只有十三岁,季先生尚未被聘作西席,姑母一家也还未来投奔。可若是这样,那蝴蝶玉佩怎么还在自己身上带着呢?莫不是,竟是从上一世带来的么?她百思不得其解,便只罢了,又问道:“绿柳呢?”桃红收拾了碗筷,笑答道:“绿柳见姑娘醒了,就去报与太太了。想必一会儿就回来了。”她这话音才落地,只听外头一阵裙子响,四五个妇人走进门来。
只见那为首的是名三十开外的妇人,生的一张容长脸面,容貌秀美端庄,举手投足间只见沉稳得宜,但只一双眼睛有些红红的。一见此人,傅月明登时满心酸楚,再也忍耐不住的张开双臂,泪流满面的唤道:“娘……”那妇人正是傅沐槐的正房娘子,傅月明的生身母亲,陈杏娘。
陈杏娘近日因女儿昏睡不醒,日夜守在床畔,操劳的芳心欲碎,今日好容易被人劝着,走开歇息片刻。岂料,才走开一会儿的功夫,便听丫头来报,称姑娘醒了。她赶忙走来瞧看,来时一见女儿满面憔悴,流泪呼唤,一颗为母的心自也承受不住,一把将傅月明搂在怀里,哀声痛哭道:“我可怜的孩儿,你受苦了。”那傅月明身在母亲怀里,上一世所受的委屈立时便发作起来,连声痛哭不止。这母女二人各为心事,相拥而泣,地下的仆妇丫头瞧着,也都无声抹泪。
少顷,有一妇人上前,低声劝解道:“大姐姐,姑娘好容易醒转过来,夫人该高兴才是,怎么只顾着哭泣呢?还该先招个大夫来看看,姑娘身子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万一还有别的什么毛病,岂不坏了事?”
傅月明听这话语轻柔,便先止了哭泣,转头看去,入目是一张瓜子脸面,形容娇媚艳丽,眉眼之间尽是风骚,许是为了自己生病的缘故,并没涂抹脂粉,身上的装束也少于母亲。她心中明白,此人乃是父亲的妾侍,姨娘田氏,本是母亲的陪嫁丫头。
因母亲嫁来,久后无出,便将她与了父亲做妾。母亲在世的时候,她极趋奉于母亲,日日只在上房里,不笑强笑,不动强动,低眉顺眼的侍奉的母亲极好。故而父亲虽与她情分薄淡,母亲倒信极了她。只是待父母亡故,她便爬到了一家子顶上,做起了老封君。与她女儿一道,将自己往死路上逼。
她心中略忆了些往事,压下满心的思绪,嘴里说道:“姨娘说的是,是月明不好,惹母亲伤心了。”陈杏娘也为众人劝住,在一旁坐了,只是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含笑说道:“你这一睡,三四日不醒。可把为娘急坏了,你爹把这城里数得上的大夫都请来看了,也都说不上个因由,灌下去的汤药也不见个效验。我们正急的跟什么似的,你倒自己醒了。我忙着来瞧你,你爹本也要来,但想你才醒,恐怕不方便,就没过来。你可觉得身上哪里不好么?”
傅月明经过一世生离死别,起落沉浮,此刻再度见到娘亲,虽有满腹的话要说,却又无从出口,只是答道:“就是身上倦了些,倒没别的。爹爹和娘亲可好?”陈杏娘笑道:“我们哪里有什么不好的,就是你爹为了你的病,焦的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人瘦的还有个样子!你这孩子,怎么这样不懂事,倒头睡下就不肯醒来。你若有个好歹,叫我同你爹可怎样是好!”说着,眼睛就又红了起来。
便在此时,忽听得脆生生的一道声音响起:“月明姐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