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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杯,最早源自古罗马,古罗马时期骑士在决斗之前会喝酒壮行,在喝酒前为了防止对方在自己酒中下毒,会互相将酒杯中的酒倾倒一些至对方的杯中。倾倒时会酒杯相碰,久而久之,碰杯就意味着相互信任和没有恶意。
“与死神碰杯”,是一个古老的死亡游戏,也是源自古罗马,原本的玩家是一些死囚。
在一个转盘上放有四杯酒,三杯有穿肠毒药,四名死囚分别喝一杯,喝到无毒酒的死囚为胜者,将得到赦免。
厉森离开时,已是晚上七点,还有两个小时游戏就要开始。狄聪坐在椅子上,一直在沉默地思索着,上个游戏的失败让他感触良多,回想到自己人生,自己一直以来的失败似乎有个极简单的理由。
“我是不是把人心想得太好呢?”
回想一些自己平时在饭桌上与别人的聊天,发现不管是自己还是别人,都热衷于说别人的是是非非,平时八卦的一些东西,极少是赞美别人的,在说别人的优点时,就比如:“他这个人不错,人挺好。”一两句话就带过了,但一旦说起别人的缺点和糗事,大家的兴致就一下高了起来,说到别人的错误或糗事,哪怕并不是原则性错误,八卦时都会说得很详尽很详尽。
没错,这就是人,他们谈论别人的缺点也许并无实质上的恶意抵毁,但他们需要谈论别人的缺点来抬高自己,或者说,得到语言上的优越感。
所以不管名人伟人,誉满天下时,也就谤满天下。所以说,不招人嫉是庸才。所以,人们嘴上说乐于见到你成功,其实,他们更乐于看到你失败。所以,人们可以对比尔·盖茨身家比自己多几百亿无所谓,但他们会对身边的同事比自己多几百块钱工资耿耿于怀。
反过来说,自己从前的“面子工程”其实一点意义也没有,狄聪可以想象到当有一天自己面子塌下来,人们会说些什么。
“看那家伙平时一派光鲜,原来都是装出来的?”
“可不是,欠了那么多钱,还借高利贷,没出息的家伙。”
“叫他一声哥他还得意呢,以为我不知道他的底子吗?”
“简直就是个傻b……”
对,就是这些了。
人们会不会谈论自己帮助过他们,借过钱他们,请他们吃过多少饭,喝过多少酒呢?
也许会,但极少极少,就像自己,又记得别人对自己多少的好呢?
狄聪长长地叹了口气,厉森是对的,人心坏了。他那种人阴险狡诈,表里不一,为了成功不择手段……可那又怎么样?当他成功了就一俊遮百丑,所有的手段都会成为别人口中所谓的“成功理论”。他用不着去讨好任何人,钱往那一摆,自然有人来巴结他,讨好他。
难道不是吗?你平时聊天尽可以说某某成功人士有什么毛病,有什么缺点。但当他真正站在你面前,只要他和你没有实质上的利益冲突,谁会跳出来疾言厉色地指责他呢?
“是的,这是个拜金者组成的国家,是鳄鱼的世界,不管在游戏还是现实,我根本不需要太多的同情和怜悯,我应该把每一个人都视为对手,我只有一个目标——获胜!”
时间走向七点半,屏幕上主持人再次出现:“有请复活赛的赛手入场。”
大门开启,三个人,两男一女走了进来。
主持人道:“本次比赛为新人复活赛,在座的各位都是上一轮比赛中的失败者,希望你们把握这次机会,不要再犯从前的错误,牢记这次赛事后你们只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赛场。”
说到“一个人”时,所有人面色都肉紧了一下。
狄聪打量三位对手,一个中年男子,头发半秃,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西装;一个年纪同自己差不多的年青人,头发染成黄色,眼神中可以看到惊恐不安。女人是个中年妇女,身形微胖,她似乎刚整过容,她的双眼皮是红肿的,像刚割出来不久。
“下面宣布游戏规则。”电子音继续:“比赛在一小时后开始,玩家们从工作人员手中的卡牌中抽取一张,决定喝酒的先后顺序,轮盘由电子操控,随机转动,排在前面的玩家可以自由地选择哪一杯酒,即使它不在自己面前。选定后,玩家必须在两分钟内选取和饮酒,超过时限视为弃权,弃权的结果即为就地枪决。”
每次说到“就地枪决”,屏幕上都会泛起一片血花。
“从现在起,玩家不得离开游戏场,随身物品将收走由工作人员暂为保管直到游戏结束。游戏中,玩家将酒倒掉,打翻或倒在别人杯中,都视为违规,也严禁使用暴力强迫其他玩家做任何举动,除非前面三位玩家均已死亡,否则不得拒绝饮酒。我们会对玩家身体进行电子监控,确保酒已吞进身体。游戏道具会在提前准备好,玩家有十分钟的时间考虑选择哪一杯酒。以上便是游戏规则,如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咨询我们的工作人员,最后获胜的玩家不但能活着离开,还能得到我们的复活赛大奖二十万元。祝大家好运。”
屏幕闪闭,工作人员走上来:“各位玩家,离游戏开始还有一小时二十分,我们给大家准备了晚餐,请大家享用。”
中央的圆桌上,摆满了精美的菜肴,还有昂贵的名酒。四人在桌边坐下,一开始四人都沉默着。
“都不吃吗?说不定这是我们最后的晚餐了。”年青人第一个出声,拿过盘子疯狂地大嚼起来。
其他人也默默地开始最后的晚餐,狄聪想了解一下他们都经历过什么游戏,他刚想和旁边的中年男人说话,他却大叫一声:“别和我说话。”端着盘子转到一边,看都不看其他人。
想必他在上一场也是被人骗了,所以对人很警惕。
狄聪默默地叹了口气,也吃起来。
晚餐气氛沉默而压抑,那个年青人食欲最好,疯狂地灌酒,喝得醉眼朦胧的时候对众人大笑道:“你们都在想怎么获胜吧?告诉你们,别想了,这就是运气的问题,你想破脑袋也没用的,我上一场就是他妈运气不好,妈的,一票之差,输给那个臭娘们!”
狄聪问:“你上一场玩的什么?”
“我干嘛要告诉你?”年青人粗声大气地道:“我同你是敌人!敌人懂吗?”他瞪着通红的双眼从三人脸上扫过,“我一定会活着离开,你们三个等着受死吧。”说完举起酒瓶又灌了一大口。
忽然狄聪感觉有人在下面轻轻地碰自己,他看到中年妇人向他打眼色,他触过来,妇人低声道:“先生,能和你单独说句话吗?”
狄聪站起来与妇人来到墙角。中年男人紧张地看了他们一眼,不知是对年青人说话还是自言自语:“他们在计划什么吗?”说话时全身像筛糠一样颤抖。
“管他们呢,反正最后只有一个人活着离开,你还怕他们能合伙吗?”年青人大大咧咧继续灌酒。
狄聪与妇人在墙角,妇人低声道:“先生,我叫李桂芳,我想求你件事。”
“什么?”
“我是为了儿子来参赛的。”她颤着手打开自己的钱包,里面有张照片是她和一个可爱的小男孩抱在一起。
“我和我老公离婚了,我独自带着这个小孩,含辛茹苦好不容易把他养这么大,没想到他突然病了……”她边说边抹着眼泪。
狄聪无动于衷,上一场厉森不也是说自己母亲病了吗?他问:“所以呢?”
“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儿子该怎么办啊?先生,无论如何你要帮帮我。”
“你想我怎么帮你?”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活着离开,如果我死了,我又没什么亲戚朋友,我担心我儿子下半生的生活,我知道人的器官也是很值钱的,我认识一个黑市医生,我想把我尸体上能卖的器官都卖给他,钱给我儿子。可现在我没人可以托付,我想说,如果你获胜了,你能帮我完成这件事吗?”
狄聪连忙摇头:“对不起,恕我无能为力。”
“先生,先生。”李桂芳声泪俱下,在他面前跪下:“我现在实在找不到人帮我了,我只想为我儿子最后做点什么。”
“你为什么不找他们两个?”
“你看看他们。”李桂芳眼光瞟向两人,“他们一个根本不同人说话,另一个一看就流氓相。我信不过他们。”
“可你能确定我会获胜?”
“我不知道,但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机会多吧?”
狄聪依然摇头:“对不起,我真的帮不了你,我自己都一大堆麻烦呢。”他走开了,剩下妇人在那儿默默地垂泪。
狄聪坐到一边,默默思索着这个游戏的玩法。
这似乎完全是个靠运气的游戏,狄聪反反复复思索游戏规则,也找不到漏洞。他看了一眼李桂芳,她依旧在那哭泣,样子不似作伪,从她刚才的话听来,的确是一个绝望的母亲最后的遗言,连卖器官都想到了,说明她没有任何办法。如果这是她的演技,那她的演技也好得太过份了点。
再看看那个中年人,他紧张万分,眼睛老鼠一样地滑来滑去,放在膝盖上的手筛糠一样颤抖,在平时的现实生活中,他应该是个谨小慎微的人,没经历过什么大场面。
年青人依旧大大咧咧,眼神凶狠,样子已经半醉了,看起来好像随时打算攻击在场的每一个人,有极度的暴力倾向,但暴力行为往往正是一个人不安的体现。
可他们从表面看上去是这样,有了上一场的经历,狄聪不能确认他们会不会只是装出来的,不过鉴定他人的行为对游戏本身似乎没什么意义。从机率上看,唯一有可利用的游戏过程就是在抽牌的时候,抽到第一的人应该是最好的,他有机会把没毒的那杯选走,可反过来说,第一也有劣势,因为你选到毒酒的机率是最高的。
狄聪抱住了自己的脑袋,难道真的只能靠运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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